终于,在黑暗的尽头,他看到红线的那头。红线不知何时断开,断了的那头在黑暗中飘浮,如他此刻一样迷茫。
今夕的背影就在他眼前,愈行愈远。晏秋追她,喊她,她听不到他说话。
晏秋追啊追,追啊追,就再也见不到今夕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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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碰酒。
在这个云与月糊作一团的夜,如果一个人怀着悲哀的心情,饮下几壶酒,烈酒会将他不可言说的心情燃烧。
难怪他们总是说他,比起师尊来,毫无沉稳之心。
一根线而已,断了也就断了,他这副哭丧一般的样子是在干什么?
什么神,什么灾祸,通通是骗人的。她今夕就是不分敌我,年纪轻轻堕了魔,要死也该是遭魔族反噬,何至于扯上什么天命道义?
可是,今夕如果死在宋云棠手里。那他呢?他算不算推波助澜的一部分?
他摇摇欲坠,像个异类,行走在无家可归的夜里。人们看他的笑话,他也看自己的笑话。
他杀了今夕……
不,不对。
今夕,你真是……
想到你,准没什么好事。
不然,他现在怎么会失足坠入湖中?
“娘亲,那个大哥哥掉进水里了。”
“看见了吧?你要是不好好上学堂,以后保准像他一样没出息。”
该死的,怎么教育孩子的?
晏秋失去意识前暗骂一句。
雨季让湖水与岸平齐,他的降临让湖面溅起一簇水花。
岸上人的议论声逐渐模糊在耳廓,湖水淹没了他热烈的醉意。
都说人在濒临死亡之时,会见到毕生所求,那他……
晏秋放松姿态,任由自己沉浸在湖中心。
他这次想看看他自己的心。
水下无法视物的他,似笼罩在一层迷雾里。
也是这样一天,山上起了雾。
山峰之上,他沉浸在短暂的宁静中,独身一人倾听云鹤鸣叫,回想昨日师尊教予他的招式。
本命年在他手中,颇有斩断云霄之势,丰神俊朗的少年面庞冷硬,玄衣在晨雾中留下道道虚影。
他们说,做师尊的首席弟子,他还不配。
有的说,他争强好胜,毫无沉稳,从性子上就断定不可能会超过师尊。
有的说,师尊修无情道,早已脱了世俗,光是这一点他便无法匹敌。
那什么是无情道?
片刻间失神,他布下招式后不慎失手,惊动晨雾中的垂柳时,他才猛然发觉,那处站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