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们家远儿当什么?过河拆桥的桥?卸磨杀驴的驴?给点朝三暮四的甜头,还想钓一辈子的猴子?”
可惜,清幽说话他们听不见。
他们说话,我也听不见。
我像是失聪了,他们明明就坐在我高中时买的那张红木桌子边,三个人,两老一中,围着手机里私生子的照片有说有笑。
牤牤大概还埋怨调侃了元华礼离开沙场住到小三家里的事儿。又说元小东不该背着连芳再找,以及质疑他为什么只带元滨江出席各种宴会,不带自己的大女儿。
他大女儿是谁啊?
我不知道。
反正不是我。
我跌跌撞撞地上楼去了。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可笑的一家人。
我很想打电话告诉何连芳,他老公背叛了她,还生下来一个私生子。
但是我很快想到了,高中时锦绣花园的那一幕。
何莲芳若是知道了,她只会闹事,不会管我的。
到时候我连书都读不成。
可是,如果不告诉她,明明有真理而不执行,那我岂不是在做错的事?如果我放着对的事都不去做,那我继续读书又有什么用?
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我惊惧难安,备受良心折磨,吃饭的时候还要面对这无耻的一家人。
我做错了,我不应该逃避。我应该质问追问。
或许我已经质问追问过了。
……
我的脑海中闪现我反驳他们的话,只是无论我如何反驳,最终呈现的都是三个封建大家长坐在红木桌边,把孩子、女人,当资源一样分配的场景。
我感受到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哀,还有人性的撕裂。
“你是个废物!还好老子多生了几个!否则个个像你这么废物怎么得了?”
这句话在我血肉中反复犁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
“我是个废物。我什么都做不了。”
枉我自诩能言善辩,我却辩不过封建。
我曾说:“他才不是我的亲兄弟。我宁愿相信雨仔会支持我,也不相信他会支持我!”
元小东付之一笑,元华礼和周仁秋对视一眼,也笑了。似乎在笑我的天真。
我曾说:“我才不要帮你打理家业!我要闯出自己的事业!我要改变世界!”
可现实是,我连这个错乱的家庭都改变不了。
故而这几人照样看笑话一样看着我,即使不当我本人是笑话,也当我在说笑话。
元小东甚至还说:“不要这么讲,你将来做什么生意,要是没有启动资金,也可以找爸爸借点,爸爸带你去银行贷款,贷个几十万总不成问题。”
好恶心,想吐,感觉被硬塞了一个腐烂毛球,往外吐的时候,刮伤了我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