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站之后已经八点五十了——是的,这趟车总是会延迟二三十分钟,好像是要避让其他高级别的车辆,我有时候都在想,它既然是注定要延迟的,干嘛要把到站时间写八点半?直接写八点五十不行吗?
前几次我出站,都有我爸来接,他通常会开着他的车。
第一次接我的时候,回到家他还跟公公牤牤说:“就属她跑的最快!一火车人,我马上就看到她了。”
但我现在已经很熟练了,我快速出站,闪避前来拉客的司机,把一堆子“仙子脚走不走?”“蚣坝走不走?”“去上关的!上关的都来咯!”甩在身后。
极速穿越灯光不大明亮的站前广场,到达公交车停靠点,交了两块钱,顺利上车入座。据公公说,这公交车可以在新元书店停靠,到时候我在那儿下车就是。
牤牤跟我说,新住处在食品站最里面,靠河边那里。
下车之后,我摸黑进入食品站,这里有个把门店亮着灯,但灯红酒绿,看起来不大正经。
一路走到河边,我左右张望,没看见我家在哪儿。还打了个电话给公公。公公说出来接我,结果他下了楼,看见我东张西望的背影了。
“小小!你怎么这么蠢?你往工地那边看什么?”
我汗,我黑线,不愧是公公,张嘴就是喷。
我循着声音回头,看见公公从陌生的楼栋里走出来,感觉这栋楼有些恐怖。
牤牤说,这栋楼已经被我爸爸整个租下,从一楼到五楼,全是我爸的地盘。
这并不是传说中的摩天大厦,反而像是经典常人国乡镇小楼,外面贴白色瓷砖,间或镶嵌玫红色瓷砖作为腰线,每层楼的窗户都装有防盗网。只有一楼是大玻璃窗配卷帘门。
灯光有些阴冷发白,看起来不甚明亮,尤其是在冬日的夜里,有点鬼影出没的感觉。
我跟着公公上二楼,他告诉我饭在厨房
我放下东西,扫视了一圈,没看见人,笑着问他:“公公,牤牤在哪?”
哪知道公公叹了口气:“你牤牤在医院嘞。”
“啊?”
“她股骨头囊肿开刀动了手术,没告诉你,怕你在学校里担心。”
我急匆匆吃了饭,就想去医院看牤牤,公公告诉我不用急,明天再过去。
吃完饭看着厨房里一堆碗,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果然,爸爸回来之后,大发议论,核心内容就一个:我必须每天做保洁、保姆、护工这三项工作,为我下学期上学挣生活费。他很大方,给我开一百块钱一天。
假如整个寒假干完,大概能挣到两千多,加上过年的红包,应该能支应下学期的生活费。
再说了,牤牤在医院里,我怎么能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