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担忧，”苏芒却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道：“以你的资质，必是可以被选上的。”

午子阳有些惊喜地问道：“当真？我的资质竟有如此之高？”

“弟子大选并不看你修炼水平高低，修炼上的差距可以靠入派之后弥补，所以主要考察你的潜力、领悟力、心智、品性，其中潜力和领悟力又是重中之重。你不算顶级之资，但想入太和派已是绰绰有余了。”

午子阳听到自己资质不算顶级，略微失落了一下，听到后话又高兴起来：“能踏上修真之途已是幸事，至于什么顶级之资，我也不敢奢求。”

苏芒本以为话题到此为止，哪知午子阳竟还是梭巡不肯离去。“你还有何事？”

“这个……”午子阳扭捏一番，直到苏芒都快没有耐心了，才又道：“我还是想现在就出发。”

“为何？在家中再陪午夫人半年不好吗？”

提到午夫人，午子阳的动作僵硬一瞬，却还是道：“等我修炼有成，自是可以与我娘多多陪伴。我……”

苏芒长叹一声，不知是个什么心情，把那骨笛拿出，置于唇边，横吹一曲，只听午子阳身上反馈出的声音有隐隐凝滞断涩之感。咳嗽两声，放下骨笛，苏芒愈发沉默下来。

“大哥你就少吹点笛子吧，你那肺，每次吹笛子都要咳嗽一番，换个琴换个钟之类倒还适合你。”气氛被苏芒的曲子打断，午子阳稍微分了些神。

“这笛子是我家里人传给我的，不可妄废啊，咳咳。”

午子阳听着怪别扭，家传宝物就家传宝物，家里人传是个什么话？莫非是他哪个长辈吹够了给他的？

“大哥，咱们出发之事……”

“你提前半年出发，想好要去哪了吗？离了家中，吃住都是问题。”

“想好了！”午子阳一听有门，话音都高了八度：“咱就往东北方去！之前我到镇子上的时候听来旅游的人说过，东北方有最大的人境，那里什么都有，最大的酒楼，最豪华的客栈，人多到走不动路！还有耍把戏的、卖零嘴的、唱曲子的！咱去就是了。”

“你这早半年出发就是为了去玩的？”苏芒完全不能理解这些有什么乐趣。

“是也不是，”午子阳犹豫道：“虽然确实有些玩的想法，但也是因为，我从小到大长在这小破村子里，最远也不过去几次镇子上，镇子虽比村中繁华许多，但也不过如此。我听大哥你说那些修真世界的故事，当真是异彩纷呈，光怪陆离，都是些我听都没听过的新鲜事情。”

“弟子大选的时候世界各地的富户名流之子都会来参加，我这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子里的孩子，不是徒增笑料？怕不是一张口就是满嘴土味，被人当傻子看。”

苏芒道：“何必在意。世人毁我谤我，自是不懂我，人海茫茫，可为知己者，二三罢了。”

“可如果他们嘲笑我、排挤我，这又如何？”

苏芒随意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一力破之，何惧非议？”

明明苏芒只是随口一说，午子阳却只觉仿佛突然窥见这具病恹恹的身躯之下，锋刀冷箭一般的气势，那股强大的自信和尽在掌握的威势，实在不像一个从小到大一直躺在床上的病秧子能有的。

但细看苏芒表情，却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午子阳语塞半晌，只得陪笑道：“大哥自然不用担心这些。只是你是名流世家之子，要眼界有眼界，要学识有学识，要谈吐有谈吐，我跟你比那就差得多了。”

“你有修真之资，我没有，这还不能给你自信吗？”苏芒无奈道。

见午子阳仍不肯放弃的眼神，苏芒只得道：“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先往各处游历一番，那我们近日启程倒也不妨事。银钱你不必担心，在这里白白住了两年，这次出行正好回报于你。这两天你就安心与午夫人话别吧。”

苏芒家中一看就非富即贵，午子阳本就有意苏芒掏些银钱出来，见苏芒如此主动，还拿借住之事给了他一个台阶，他自是喜不自胜，眉开眼笑道：“既是如此，小弟便先谢过大哥了。小弟还有一不情之请……”

苏芒本已准备起身离开，便见午子阳的眼睛一直在自己手腕间瞟。

苏芒也笑了一声，这两年他腕间始终带着这铃铛，行走坐卧都未曾摘下，午子阳经常艳羡地上手摸，细细地看，还总问些关于铃铛的事情。苏芒便与他说了好些这铃铛的神奇功用，什么驱邪、挡灾、镇鬼等等。

午子阳见苏芒笑，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边笑边觑苏芒脸色。

“出门在外多有凶险，你没修炼又是容易招鬼的体质，”苏芒看午子阳脸上笑意越发扩大，接道：“这铃铛便先借与你吧，防个身总是没错。”

闻听是借，午子阳失落了一下，转念又想，这借了什么时候还可就不好说了，大哥还有跟自己弟弟要东西的吗？便又笑开来，这笑意可比刚刚真情实感多了。

午子阳从苏芒手中接过铃铛，便迫不及待系于自己手上，“当真神物，如此冬天，竟是暖的！”

“哪里是什么神物，只是个小玩意罢了，你喜欢便好。”苏芒随意道。

“喜欢喜欢，大哥对我真好。”见苏芒起身，午子阳殷勤上前扶着苏芒回房，边走边道：“那大哥，你也修整一番，咱们两天后就出发吧？”

“好。”苏芒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自去卧房休息不提。

午子阳带着那铃铛便溜溜达达出了院门，逢人就抬手打招呼。

苏芒平日少在村内走动，少有人知他有这铃铛，午子阳这一番招摇过市，直引得村民纷纷打听：“子阳，你手腕上系的铃铛怪好看的嘞。”

“哈哈，我大哥送我的。”午子阳笑逐颜开，心下却是暗想，好看算什么，这铃铛种种神力岂是你们这些普通凡人能知晓的？等我入了那太和派，成为修真大能，你们还有得惊讶呢！

两天过后，午子阳便与苏芒趁着清晨天还未亮时分踏出了家门。

午子阳终究没与午夫人说什么，只留书一封，上书“修真去，勿念，几年后便归”十个大字，自觉颇有文采和气势，喜滋滋端详一番，便与苏芒头也不回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