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到“周太傅”,又联想到大长脸的下场,顿时像霜打茄子似的蔫了。画十三不禁泛起一抹冷笑,这个年轻考官的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若再有人吭声,就不再是对名单有所异议了,而是变成针对面前这个年轻考官资历深浅的问题了。
就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不该再说些什么之际,楼上厢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吼:
“杀、杀人啦!来人啊!快来人啊!”
画十三闻声抬头看去,见到一个小画僮吓得屁滚尿流地瘫靠在二楼的一个厢房门口,勉强抬起的手指向厢房半掩的门里,颤颤发抖着。画十三认准那间厢房后,想到了什么似的,飞快瞥了一眼墙上的黄纸名单,果然,上面“徐飞”的名字也是赫然在目。按照徐飞的性格与追求,公布初审结果这么大的事怎肯错过呢?然而,画十三想起来,刚才从始至终都不曾见到徐飞的身影。
众人见状,纷纷被吸引到了楼上,待推开那扇半掩着的门,所有人都惊呆了。
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幕:厢房里,一个人像一件毫无生气的狐裘软趴趴地匍匐在桌上,早已断了气,背上插着一个闪闪发亮的西洋小剪刀。而在这具冷冰冰的尸体旁边,昏迷着一个熟悉的珊瑚色身影。
画十三心头一惊,那个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徐飞。他看了看徐飞背上的西洋小剪,又看了看一旁昏迷之人,眉间紧蹙,心道不妙,围观的画师们已是人声鼎沸,顿时炸开了锅一般,画十三毫不犹豫地穿过人群挤了进去,试图用力推醒昏迷的珊瑚色身影。
“殿下、殿下?”画十三见怎么也唤不醒殷澄练,眉头越凝越深,众目睽睽之下,皇子莫名出现在尸体房间,这将置殷澄练于何地?
“烂橙子?烂橙子?醒醒!”画十三俯身凑在殷澄练的耳边,焦急地低声喊着这个他十年未闻、他十年未唤的名号。
“嗯...小...小白?”殷澄练迷迷糊糊地半睁开惺忪朦胧的睡眼,嘴唇一开一合,微微嗫嚅着什么,急忙被画十三遮掩过去了。
“殿下!快醒醒,你看看这里发生了何事!”画十三在眼神迷离的殷澄练面前抬手一指,指向了徐飞背上插着的西洋小剪。
殷澄练顿时迎头泼了一盆凉水一般,整个人打了几个激宛如灵,像鲤鱼打挺似的一跃而起,却忍不住叫唤了一声:“啊——好疼!”
画十三见殷澄练抬手捂了捂后脑勺,眉眼疼得挤到了一处去,不禁心里一揪,到底是何人把他打晕在此?而此刻,聚拢过来的画师越来越多,皆对殷澄练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眼下的情况摆明了是这位皇子和此桩命案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时,长灵忽然急匆匆地凑到了画十三身边,低声耳语道:“我刚才听到门外有一个轻功了得的人影一闪而过,要不要我——”
“去追,快。”画十三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一颗心紧紧提了起来。
殷澄练从后脑勺突如其来的刺痛中缓过劲来后,看着围观的所有人皆向他横眉冷语,指点议论,他一下子有些惊慌失措,这个平日里只知道斗鸡遛狗的皇子哪里真正见识过人命的断送。他连连对众人摆手重复道:“不是我、不是我啊!”
这时,周荣听到消息后,急忙从画馆背后的周府赶了过来,踩着“噔噔噔”的上楼声,人还没到,惊诧恼怒的声音先震住了众人双耳:“岂有此理!谁人敢在我画馆惹出这么大事?”
众人闻声,众人纷纷跪地行礼,见到周荣风尘仆仆、又急又怒地赶了过来,一腔怒气好像随时能把人烧成灰烬。
“都给我跪好了!既是画馆里出了命案,你们每个人都逃不了干系!听没听清——哎?殿下?!”周荣看到房间里尸体旁站着的人乃是殷澄练,顿时大吃一惊。
画十三瞥见,周荣惊讶之余,还透着几分担心。周荣绝对不会担心殷澄练的安危,那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呢?画十三心头转瞬闪过一丝疑惑,周荣见到殷澄练出现在此竟是如此吃惊,可如果是小画僮给周府通风报信,他才行色匆匆地赶过来,小画僮为何没通报房间里还有一个分外惹眼、身份尊贵到不容忽视的皇子在场呢?是小画僮粗心大意?还是周太傅不请自来?
“殿下!你怎么在这?你怎么在画馆?还在徐飞的房间里?”周荣从人群中穿梭过去,走到了房间里。
画十三听到周荣的话,不禁眉间一跳,回头瞥了一眼徐飞以脸抢桌的死状,心里绕过一丝疑惑。
殷澄练稍微缓了缓,不似方才大梦初醒那般惶惶无措,急忙解释道:
“周郡马,本殿下只是来查看初审结果,却不想刚到二楼就被这个画师发现了、哦不,被这个画师邀请了。他非拉着我进屋品茶赏画,还让我亲手写几句评语给他,我还没写完,他忽然就痛苦不堪地倒在桌子上了!然后,我后脑勺突然一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