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刚刚进了后宅,就看到了爱女王朝颜此刻正埋头在李氏怀中,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
李氏看到丈夫王信入内,气不打一处来地怨道。
“老爷你一直跟妾身说这里民风淳朴,让妾身携闺女过来陪你,结果倒好,这才来几日,看看把你闺女吓的。”
“朝颜,你这是怎么了,谁敢欺负我女儿?”
“你女儿就是出城踏个青而已,结果就遇上了人命案。要不是朝颜命大……”
“踏青,城外人命案!”
王知府脸色顿时一变,怎么也没有想到爱女居然也事涉其中。
“莫不是那些播州子弟在城外被人伏击,你也受到了牵连,让爹瞧瞧可有伤到哪儿?”
王朝颜一双动人的桃花水眸微垂,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爹,幸亏那些播州子弟也算悍勇,临危不惧,女儿这才得以得顺势脱出生天……”
已然换上了一身桃红色襦裙的王朝颜梳起了同心髻,发间斜插一支步摇。
配上那张宛若白瓷般的俏脸,怯生生的娇态着实让人我见犹怜。
听了王朝颜的的讲述,才知道众土司少爷遇袭时女儿也适逢其会。
“若非当时,一位叫杨平安的播州子弟舍命相救,怕是女儿,难再见爹爹和娘亲了。”
王朝颜想到当时自己被杨平安拽下马的那尴尬羞人的一瞬,白瓷般的俏脸又染桃红。
李氏满脸爱怜地将爱女揽入怀中,带着怨与嗔的眼神朝着夫君瞥去。
王知府甚是尴尬又气恼地连连拍案。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这些土官,实在太过无法无天!”
如非杨平安相救,女儿已中弹身亡。随女儿出城踏青归来的随从中都受了伤,足见当时之危。
他上任贵阳知府刚一年,上个月才把妻、女接来,如今便出了这种事。
发泄几句之后,王知府朝着妻子李氏道。
“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案,为咱们朝颜讨一个公道。”
在王知府的安抚之下,李氏的面色渐渐转柔。
再一次回到公堂之上的王知府面色不渝,此刻已经收到消息赶来的知府属官皆已到场。
田通判上前一步,朝着王信一礼,指着那些尸首道。
“府尊,下官觉得,此案事涉土司纷争,怕是该当慎重……”
王信不悦地眉头一皱,目光落在了掌财政、刑法、治案等事务的田通判身上。
“田通判,汝可知?今日本官的爱女,险些也因为此事而香消玉殒。”
“啊,这,这……”田通判看知府那张铁青的脸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本官妻女方抵本官治下,就出了这样一桩惨案,本官若是不能严查,怎么向上官交待,怎么向辖下的百姓交待?!”
看到王知府在公堂之上大发雷霆,一干知府僚属此刻也都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
田通判与许推官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暗暗摇头不已。
上官想要彻查此案,话说得容易,实际执行,那可就难喽。
领了令的邓捕头哭丧着脸离了公堂,看到了前方田通判与许推官,赶紧快步上前恭敬一礼。
“还请二位大人救一救小人……”
“邓捕头快快起来,此事,本官与许大人哪有本事帮得了你。”
许推官拍了拍邓捕头的肩膀,回头瞄了眼公堂,压低嗓音道。
“现在府尊大人正在火头上,你且认真办差便是。熬一熬,等府尊大人气消了些再说。”
看到邓捕头满脸沮丧地告辞离开,田通判缓缓地摇了摇头,抚着山羊胡哧笑了声。
“此地非是中原,土流混杂,便是这贵阳府城内,百姓们知土司而不知朝廷者多矣,畏土司而不畏官府者不知凡凡。”
“是啊,政令难出城池,不过是常事罢了。
而今此事既然涉及了播州土司子弟,料想出手者十有八九,亦是相关利益之人。”
二人一边低声交流一边朝着府衙外行去。
王知府虽然下了令,可是坐在公案后的他,却未见有轻松之色。
方才那些属官役吏虽然都被自己借着怒火发作压制住,可是他们往日的表现,让他着实不敢掉以轻心。
一旁的胡师爷手中折扇朝着王知府轻轻扇动。
“东翁,学生以为,这必定是那些土司的内部争斗所致。”
“东翁您让那些差役捕快彻查,依学生之见,怕是他们只会阳奉阳违……”
“毕竟这贵州苗蛮之地,终究还是那些土官势大,那些差役捕快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这话让王知府心中生起了一丝恼意,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到了案几上。
“话是如此,可此事发生在本府辖区,本府能不管吗?!”
“何况叶巡抚尚未到任,在本官治下就出了这么一桩事情。本官如何面对上官?”
胡师爷面对王信的抱怨,手中的折扇微微一顿,轻声道。
“倘若东翁觉得有必要,那么完全可以由着那些行事油滑的捕快自己行事,再想其他手段……”
看到王信投来的探究目光,胡师爷又吐出了三个字。“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