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是因为修仙界危险不低,想活命提高警惕总没错,二来,则是因为修士慎独,从不喜欢旁人靠近,将灵气灌入他人体内,对那个修士而言都是极度危险的程度。
自然排斥。
可偏偏叶长欢的灵气流向他丹田了,都还畅通无阻。
多年过去,长生彻底和剑修融为一体,冰灵根散发着冷意,和剑修等比例缩小的元婴闭着眼睛绷着小脸,安静稳重。
也就莲台上一簇火苗闹腾,察觉到主人的气息之后就更加闹腾了,朝着灵气缠绕,跟个小霸王一样的飘在前头带路,比主人还像主人。
这个动作很快,火苗停滞在一处,突然安静了一秒,随即转瞬长大数倍!宛如巨兽突然张开血盆大口!
而那些灌入的灵气也在这一刻缠绕了上去!
剑修闷哼一声,惊愕:“你——”
嗡!
心魔!
多年长大已经蓄势待发生出邪念,想要将主人取而代之的心魔!
它似乎也没想到叶长欢居然在此时动手,拼命的想要挣扎:
“阿姐!阿姐!你不能吃我!我才是真的心悦于你!他才是假的!若他真的心悦于你,为何这些年还干着自己的事儿跟没事人似的!”
“而我——我只想把你绑起来了,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
这话一出,被捂住眼睛的剑修冷意四起,方才在叶长欢面前的委屈和无措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更多的是冷酷和威严:
“闭嘴。”
杂念妄图取而代之,无异于挑衅。
叶长欢并不为所动,她冷笑一声:
“我心悦之人,他若能安平活着,何其乐哉!”
她说的坦然,没有一丝停顿。
剑修却透过指缝恍然的看着她的脸。
叶长欢在最开始就感觉到了心魔的不对劲,若是往常,顾斯恶做不出这么出格的事来,可见突然绑了她,该是所受影响。
她一时也不知该怒还是该笑,这样一个人,就是被心魔影响了,想到最坏的法子,就是把她绑了藏起来几个时辰。
若是绑时她说句撒手,她估摸着就他就真撒手了。
是了,眼前之人绝不会做任何她不愿之事。
是以她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除掉他的心魔。
当初他能吞之,今日她已如此修为,又怎会踌躇?
吞吃心魔而已,她将被火焰炼化的“丹药”收入手中,吞了下去。
剑修的心魔她不止一切进去过,她知道内里是何种场景,幼时坎坷,前世蹉跎,都会出现在她眼中。
可她真的看清时,又怔住。
因为那些她看见的心魔也仅仅出现了夜溟和叶长乐的片刻而已。
随即是内门那座荒山木屋,大汉躺在树下大睡,其后就是她。
或者说,都是她。
练刀的她,得意的她,嗤笑的她,有张扬至极的,亦有屠宗之时眼中悲痛的……
每一处、每一处都是她。
……
轰!
原本在殿中说话的几人感觉到异响,分分看去。
阵法散,两人踏破虚空出现在此地。
“顾师姐!”
“顾斯恶,真是你绑的!”
一群人见叶长欢,眼前一亮。
千年夙愿就在眼前,让几人没发现叶长欢唇有些红,发丝微乱。
而后一步的剑修则明显了许多,嘴角破了皮,罕见的默不作声,耳尖爆红。
别过头,恰好看见宫叶端坐一侧,像是无意间看着他。
或者说,他俩。
表情清冷,正经至极。
叶长欢一到,无极宗明昭出关,其他宗门晚了一步。
她依旧是年老的模样,这并不正常,在梵天秘境是有意显出真身,但除此之外除了所修顺其自然的修士,一般很少有人是年老的容颜。毕竟修士一直以来都会将自己容颜定格在年轻时候,他们所修成仙,为的就是与天同寿,谁不喜欢年轻?
而明昭如此,只能有一个可能。
境界突破不得,寿数只剩一两百年,容颜也跟着变了,不过她并不在意,只是看见叶长欢勾起嘴角:
“仓宗主没有选错人。”
这些人里,最高兴的该是奉天宗弟子。
樊承率先开口:“即是回来,便重建奉天宗。”
他们等这一刻等了很久,那个他们没能同生共死就化为过去的宗门,永远是他们的执念。
“对啊,我有好多灵石!一定办的红红火火!”
“我亦可以出力,不对,大家都可以出力!”
可叶长欢却开口:
“不,不会再有奉天宗,也不会重建奉天宗,此事了结之后,更不会有奉天使。”
话音一落,场面聚静。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也是此时他们才发现,这个千年方才等到的人虽然依旧是曾经的模样,依旧与他们谈笑风生,可若仔细看会发现,她身上肃杀之气极重,那双眼眸之中即便是笑着,也带着淡漠的冰冷。
“什么、什么意思?”
齐瑞结巴。
叶长欢重复了刚才的话:
“此事之后不会再有奉天使,更不会重建奉天宗。”
“为什么!?”
云逸扬声:
“我们等了如此之久,难道你全忘了吗?!忘了师尊师伯同宗他们怎么陨落的了吗?!为什么不能重建奉天宗!还要散了奉天使!”
“我不同意。”
樊承冷声。
斩钉截铁。
叶长欢并未恼怒,只是平静的开口:
“不仅不会有奉天使,此后更没有三上界和下两界之分。五界一体,没有专门统领对战妖族的宗门,亦不会有为了人族隐匿潜伏的大能。”
祁凝微微一动,明白了什么:“顾道友的意思是——”
“当初宗主将上三界和下两界分开,是能保住一界不受牵连就保住一界,为人族争取崛起的机会。但这也让三上界开始与两界脱节,从而修士之间产生分歧,甚至忘掉了为什么能安安稳稳的修行往上爬。”
“南洲难道就不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可这和奉天宗与奉天使有什么关系?”
云逸焦急。
顾斯恶倒是明白,解释道:
“有奉天宗与奉天使在时,所有人都会把期望落在一宗之上,高高挂起事不关己,因为他们知道,奉天宗不会不管不顾,是以总是趋避利害,等着奉天宗的往前冲,自己退居其后。”
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不否认真的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们以一定冲上前,但在奉天宗翻腾奉天使具在的时候,他们最先想到的一定是让其先上,没有退路了才自己走。
最明显的莫过于沉寂的那两千年,试问除了奉天宗和奉天使,有谁真的时刻警惕妖族,防备妖族了吗?不,他们全然不在意,因为他们知道,有人替他们在意。
“而奉天宗和奉天使一旦不存在,那谁都可能祸临己身,为了不被覆灭,为了族群不会成为奴隶,那些修士、宗门会比谁都着急的联盟在一起警惕防备。”
叶长欢眼中冷漠,指着地图:
“从此五界,全都得为了妖族齐心协力,没人可以置身事外。”
“樊师兄。”叶长欢叫了这个称呼,对他道:
“我在中洲之时听闻,中洲多了一个小宗门,与玄冥宗极为不睦,那个宗门叫做天罗殿。”
樊承恍然抬眸。
在场之人早已不是多年前的愣头青,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宗门可以重建,但绝不再是当初的定性,也就是说,换个名字,重新开始。问题在于,他们这些年执念的到底是这个名字,还是宗门?
亦或者,他们再建一个宗门,换了名字,那还是奉天宗吗?
往事不可追,就算再复原,陨落的人依旧陨落,化为残垣断壁的宗门依旧是无法重回原样。
他们执着的不是一个宗门的名字,更不是它的名声,而是当初在这个宗门人,偏偏这是他们唯一无法重建的。
寂静。
奉天宗弟子皆是安静如斯。
反应最强烈的云逸和齐瑞张了张口,却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千里迢迢赶来见我们,该是不为解释这个。”
宫叶岔开话题,将一切放在最关键的问题之上:
“顾斯善,你要联系人族各个大宗门大家族,你想要做的,是给当初的事一个了断。”
那便是——开战!
“是。”
叶长欢眼睛眯起:“只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
“昆仑山——封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