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耳热得难受,只盼着上车兜兜风,好好凉快一下。他先招呼朴叔和四喜上了车,自己才一下跳上去。
四喜缩在一边,眨巴着眼睛,悄悄瞅了一眼,心中大惑不解:自家小官人啥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人了?
车子上了大路。那车夫甩了一下鞭子,蹄声得得,车轮滚滚,驴车直往前去。
“师傅,到蓬莱县城还要多少时辰?”萧耳问。
艳阳似火,风声细细。
稍停,那车夫的肩膀才猛地抖了一下,瓮声瓮气地答道:“快了......”
快了?萧耳一愣,心里有点不高兴。这车夫,说的什么话?这才刚上路,就快了?
他想了想,终于忍住没再说话;闭上眼,靠在车厢上打起盹来。
驴车轻轻颠簸着,像摇篮一样;带着热意的风拂拂吹来,很是惬意。
萧耳迷迷糊糊,很快进入了梦香。
梦里,他正漂浮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可一转瞬,他又站在海州乡下的田野间,在麦浪起伏的田埂上奔跑着。
无数个场景在眼前变幻着。
前世,今生;今生,前世......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重重颠了一下,猛然停住了。
萧耳睡得正香,一下子惊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整个人迷迷瞪瞪的。
“师傅,到了?”萧耳揉搓着眼睛,探头向外看看。
朴叔和四喜也都醒了,两人有点不知所措。三人一起打量着周围,不觉都是吃惊不小。
这哪是什么蓬莱县城,分明是一条狭长的山谷。四下里都是密密的树林,隐约中听见水声潺潺。
“这是哪里?”四喜害了怕,颤声问道。
那车夫背对着三人。他停好驴车,慢慢放下鞭子,缓缓转过身来,用阴沉的声音说道:“这是你们的葬身地......”
“啊?我们的葬身地?!”萧耳闻言,心下一凛,不由抬头看向那车夫。
车夫下了车,默然立在车前,像一座石像。那顶大草帽还牢牢扣在头上,只露出很小的一块脸面。
明亮的阳光从山谷上方一泻而下。那人的脸一半在光亮处,一半在暗影里,看去有些狰狞。
一道深深的刀痕,斜斜趴在他的左颊,短短的,平添几份凶狠之色。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萧耳并不慌张,他跳下车,一脸轻松地看着对方。
朴叔和四喜躲在车里,瑟缩着身子,却不敢出来。
“我是什么人,这不要紧......”那人声音低沉,伸手将草帽往上顶了顶。
“我看你是想要钱吧?呵呵。”萧耳笑笑,两手一摊,“可惜我是个穷书生。不怕你笑话,我来蓬莱的路费还是向人借的呢。”
“哼!”那人鼻子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你以为我是要你的钱吗?”
“那你想要什么?”萧耳一笑,用手轻轻敲了敲车厢。
“急什么!”那人向前走了一步,却把草帽压下去,遮挡住了大半张脸,“我问你,你是不是叫萧耳?”
“不错,我是萧耳。”萧耳说完,心中大是疑惑。这人怎么知道我叫萧耳。
“你是蓬莱县令,对不对?”那人又问。
“呵,算是吧。”萧耳“嗯”了一声,点点头,“不过,我还未到任,还不能算是蓬莱县令......”
“那就好.....”那人冷冷一笑。
萧耳只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他心里一惊,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要你的命......”那人一字一顿说着,手腕在面前一晃。
那顶大草帽飞了出去,落在草窝里,滚出很远。
山风呼啸,草叶低吟。
半明半暗的天光下,萧耳看到了一双可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