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此事不与你一般计较,挽挽,你知道的,我想要的并非一定是你亲自裁衣,只是想要你把我放在心上。只要你念着我一点,我根本不在乎身上穿的衣服是出自于谁人之手。”他说得直接,连白慕语都为之一愣。
他一直以为谢瑾之清高自傲,对苏文挽只是见色起意,并不用心,故而对谢瑾之也没有什么好感,如见却见他在人前直抒胸臆,言辞恳切,神情肃穆,看起来宛然天诚,白慕语知其所言不假,心中也为之一震。他转眼看向苏文挽,心道,能让谢瑾之低头的人,果然非比寻常。
白慕语深知,自己对苏文挽并无男女之情,即使知道眼前的“陆秀郎”是个女子,但他始终不会对一个和母亲长得相似的人产生爱情,这在他眼中是为一种乱伦,所以一直将陆子兮当成自家姐妹一样看待。他也能感觉到,苏文挽对他也没有男女之情,两者更像是亲人一般,无论他是沦落路边的流民,还是身份尊贵的太子,苏文挽对他始终如一,像待自己兄弟一般。
但是,看谢瑾之眼中掩藏的那股愤懑与不甘,恐怕已经将他白慕语当成情敌相待了吧。
看着谢瑾之那张冷白坚硬的脸,白慕语一想到这一路还要和这样一个冷面公子相处日久,心中就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复杂之情。
再看苏文挽,她显然也被谢瑾之这样的言语愣住。
说起来,谢瑾之很久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对于谢瑾之的情感,苏文挽也是看不明白,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这段时日以来,她隐约能感觉到谢瑾之变得和以往不太一样,没有往常那样独裁和霸道,反而显得更为平易近人。
二人礼尚往来,但于此过程中,两人看似疏远,实则他以一种循序渐进的行程渐渐走近她的身旁,也似乎慢慢走近她的心。渐渐地,苏文挽发现自己对他不再那么排斥,也在生死患难之中对他生出了一丝信任。
如今,他此番言语,让苏文挽有了别样的感觉。与往常不一样的是,竟有一分暖意。她并非铁石心肠,何况生而为人,人人都渴望爱与关注,若真有一人真心相许,哪有半点不动心的可能?苏文挽也不例外。
但一想到往日因果,苏文挽心中又泛起寒意,逐渐驱散了方才凝聚起来的这份暖意。
她稳住了心神,只应道:“我一直将世子爷的事放在心上,绝不会再有纰漏。”
谢瑾之见她婉言答应,没有再逼近,只勾唇浅笑:“好,这次你我一同去南国,你可为我带两件单衣吗?”
“单衣?”苏文挽想起霓裳阁素来给他做的只有外衣,不曾做过里服,便自然地答应道:“近来霓裳阁新进了一批云锦,做单衣正好合适,我打了样,在路上时,给你做好,正好可以穿,如何?”
谢瑾之心中一动,笑应道:“好。”
白慕语此时就在身边,只听两人说起“单衣”之事,这种隐私之事,竟脸不红心不跳,仿若无人一般,他瞬间觉得自己多余。只听一阵“咳咳”之声,他尴尬地硬咳两声,悄然离开了房间。
谢瑾之心中暖衣渐起,只觉窗外的暖阳也格外耀眼,“今日天气真好,挽挽,你看,太阳照进来的时候,正好落在了你的脚步,裙裾的流光也是金色的。”
苏文挽应声俯首去看,果见阳光洒在裙下,流光熠熠,再抬眼去看谢瑾之,只见一束光正好落在他的眉上,浮起一股清隽之气。
谢瑾之回头,恰巧看到她微颤的目光,恍然有一股欣赏之意。
他的敏锐,让人心中燃起自信,却有隐藏一种自卑,还有一点被瞧见的羞怯,他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身,“我该回去了,改日见。”
说罢,并不等苏文挽回应,他便扬长而去。
三月春暖,花气迷人,他步于中庭,缎面清影柔泛清辉。苏文挽看向那么身影,回应道:“哦。走了。”随即陷入短暂的沉思。
*
到了三月二十六日,正是南国太子归去之日,也是御史大夫谢瑾之和江南第一绣师陆子兮护送太子归国的日子。
谢瑾之带领千名兵士和白慕语身后的数十位人马踏上南国之路,三人一同乘车前往。
一路上,几人相处到是融洽。
白慕语知道谢瑾之对陆秀郎之意,也隐约察觉到陆秀郎对谢瑾之并非毫无情意,故而有意避开两人,并向谢瑾之抛去了示好的橄榄枝,以减少谢瑾之心中的醋意。
过了横山,就是南国之境。
谢瑾之让人停下了马车,下车去看,“此处地势险要,不得不防。”
这一路上,三人并未遇到刺杀,若有人想对南国太子下手,在这山路之中,是最好的布局。
虽说此山之外分别驻守着南国和中原的兵士,但也不能防止山中匪盗和其他势力的发展。
谢瑾之命人贴身保护白慕语和苏文挽,他则事先进入山中,前往查探路况。
他这一去,便是一日。
苏文挽和白慕语在山下的阵营中驻扎,到了半夜,谢瑾之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