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邻居中,又有人陆续停职等安排了。
这一股风吹到祈家的反应就是祈家几个小孩停学了,大嫂还要求几个孩子都尽量少串门,就在家里。
大概是真的有林家护着的缘故,这一股风还没蔓延到祈家来。
可祈子悦出去转几圈回来后就打算加快步伐,不能等了。
于是等这天家里几个男人都出去上班的时候,祈子悦带着小豆丁去了祈母的房间。
大概是快过冬了,江城的每个冬天都特别寒冷,现在又将近年关,外边洋洋洒洒一般下起了雪,这个天就越发冷了。
祈母将家里的旧衣服翻出来重新给大家塞棉花进去缝制袄子。
祈子悦进去时,她和小豆丁身上都沾满了雪花。
祈母看到姑娘进来后,她赶紧放了手里的袄子,她一边起身给姑娘拍雪花,一边问,‘这个天冷,你到处走什么,是不是炭火不够暖,妈再给你弄点炭火。”
城市里是有煤有炭火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没炭火肯定是过不了冬的。
现在条件好的家庭也有那种烧煤的暖火炉子,可现在时局特殊,祈家并没单独买这种炉子,而是选择了跟大家一样烤炭火。
祈子悦先将小豆丁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拍拍雪,等没雪了又在火盆边上烤一下才给他穿上。
“妈,我没事,我就是想来找你说说话。”
说话时,她将小矮凳拿过来让小豆丁坐在火盆边烤火。
她也脱下外套拍完雪后坐在火边烤外套,她看祈母棉花都不塞了,索性将外套披上跟祈母一起塞棉花做袄子。
祈母说不用她帮忙,祈子悦只说想多跟她待一起,祈母就随她了。
祈母也是聪明人,便问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祈子悦想了一会儿,才说:“妈,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说安安的事情。”
“安安,怎么了?”祈母停下手里的活,她看了一眼外孙,这才发觉今天的小外孙穿的很干净,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祈子悦说,“妈,我来,想让妈跟爸爸说一下给安安上户口。”
这话一说,祈母都不吭声了,她几次抬头看姑娘都欲言又止,最后连声叹气,“这个事,你爸肯定不同意的。”
“我知道。”
祈子悦笑着给祈母捶肩,“妈,我来是想跟你说点别的事情。”
“什么?”祈母听到不是给小外孙上户口的事情,她也松口气。
祈子悦将头靠近祈母一点,这才轻声说:“妈,我不是疯了几年吗?就是我这次快好的时候,我连续做了一个梦,后来这个梦重复着重复着我就清醒过来了,然后我清醒过来就在火场中了。”
祈母连呼说她命大。
祈子悦笑着解释,“妈,在梦里,我被那一场大火烧死了。”
祈母一声‘啊’就消失在唇边,然后瞪大双眼彻底呆滞了,她忙问,“后来呢?”
祈子悦:“后来,那一场大火,不单是我被烧死了,其实我们全家人包括你和爸,还有大哥大嫂外加昊昊睿睿都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中,原则中,这一场大火,我们家就活下来了安安,还有回娘家的二哥一家,后来二哥和安安反目成仇,甥舅相杀,然后二哥他们后来也被下放了,可以说下场非常凄惨。”
“啊。”
祈母这次是彻底惊呆捂住了嘴巴,她嘴唇颤抖着甚至说不出话来。
等缓了好一会儿,她才问,“是真的吗?”
祈子悦点头说‘是’。
这一声‘是’可算捅了马蜂窝,不单祈母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就是祈宁安都忽然抬头看着妈妈,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甚至凝在亲妈的身上,双手都在轻微颤抖着。
*
祈母缓和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拍着她肩膀,“幸好这是一个梦。”
祈子悦摇头,“妈,其实这不是一个梦,如果那天我不是被安安的哭声弄醒的话,我们就真的死了。”
祈母沉默。
祈子悦继续说,“还有,梦里安安未来特别能赚钱,是我们家里有最大出息的人。”
这一句话总算让祈母将头抬了起来,然后看了外孙一眼,她是不明白,为啥外孙这样的人能是有大出息的人。
“二哥的情况你也知道,他本性是好的,可二嫂的性格您就太清楚了,二嫂败家,二哥怕媳妇,他自己又不是顶有能力的那种,后来经历那一场下放,又没有家里的人给谋出路,可以说未来发展很有限,甚至后来夫妻感情也出了问题。”
祈子悦边说,祈母就边陷入思考中。
三个孩子中,其中最有能力的是老大,老二守家还成,真的说什么大出息,的确是比不上老大。
祈母想的更多的是怎么会小外孙最后还比他舅舅有出息,毕竟三岁看大,祈母不喜欢外孙,固然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孩子的父亲牵连他外,也有小时候外孙内向不爱说话,甚至性格怪异有关。
祈母想不通。
不过祈子悦此时已经拉着小豆丁起身,她将小豆丁双手臂的衣服撩开,然后指着上边那些结痂的伤口道:“妈,安安身上受伤的地方,应该都是我疯了发病的时候,他抱着我被我弄伤的。”
小孩子的小胳膊本来就细小,加上这些年根本没吃过什么好的,小手臂除了骨头就是皮,根本没什么肉。
祈母即便再恨孩子父亲,此时也有了不忍心,她看了一下孩子两个手臂,外加身上都是伤口,头一次觉得内疚。
祈子悦继续道:“妈,我那个时候疯了,你们恨他,他又经常被关着基本上童年就被毁了,就是偶尔能跑出去,也是被欺负的份儿,家里又不认可他。”
“他亲生的爸爸不明,我们这些唯一的亲人又都从来没给他温暖,你说哪个正常孩子最后能不坏的?所以在梦里,您的几个子孙反目,最后闹的死的死伤的伤。”
祈母的眉头是随着闺女越说,皱得越厉害。
她坐下后,将衣服给小外孙拉下来,然后叹口气道:“这些年,我们终究是将仇恨放在他身上了。”
祈宁安从头到尾都安静听着,仿佛屋里两人议论的人不是他一般,但是听到外祖母说这句话话,他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外祖母,最后他又将脑袋低下去了。
祈子悦安抚似地拍了拍小豆丁的脑袋,然后才看着祈母解释说,“妈,我不怪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在先。”
祈子悦:“不过妈,我们家未来是堪忧的,还是要提前准备好,最后我们家里才能有撑门面的人。”
“按照梦里的情况来说,安安未来的成就比爸和大哥还厉害的,所以我们应该好好培养他。”
祈母看了一眼小外孙,还是一脸纠结,“可是……”
她想说,她接受外孙没问题,可是老头子那固执的样子,谁能说服他?
“妈,安安的爸爸我疯了这几年忘记他的情况了,不清楚他具体情况,不过他应该是个大人物,这种危机的时候,他估计也遭了难才没来找我们。”
祈母忽然抬头看她,“你说真的?”
祈家恨了这么久的人,闺女以前从来不肯说,现在忽然提起,祈母一双眼睛都红了。
祈子悦摇摇头,她说:“具体我不知道,但是按照正常情况来推,这种危机的时候,他肯定是不可能避免的。”
祈母一下沉默了。
“你真的一点不记得了?”祈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