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冲突

终于到了开课日子。道门班这次共招五十多名学生，虽比不上六个班的玄门，但比只有一个招牌的佛门好太多。

赵天淳看着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渴求的脸庞，想起当初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虽不知其中有多少真心学道，但只要有几个成材，道统自能传承下去。

“修真就是修出真实，从自身的血肉之躯修出一个真我来。这个真我不需经过娘胎，基本原理就是通过元神元气合炼，重新塑造一个新的身体。”

“书上不是说运转大小周天，把元气化为内力么？”那个叫段铮的学生举手提问。

赵天淳微微一笑，“段同学，你小说看的太多啦，那是凭空臆想的东西！真正修道，讲究性命双修。说白了，性是生命的本源，也就是常说的元神。命是元气，元气并非平常的呼吸之气，而是由元精炼化而成。炼出来的元气不是打架用的，而是用来孕育元神，说的通俗一点，修真就像生孩子的过程，元神与元气阴阳交合产生金丹种子，孕育种子成为元婴，元婴长大变为阳神。”

“按您的意思，修真不需要淬炼肉身？”段铮一脸疑惑，老师说的跟他想象完全不一样，甚至颠覆过去的认知。

“血肉之躯是最粗陋的生命形态，抗不住岁月侵蚀，也抗不住物质伤害，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改变不了。一般认为，血肉之躯是困住本性的牢笼，是打破和舍弃的对象。世间各种修行门派，都是注重精神上的修炼，几乎没有修炼肉体的，肉身成圣只是小说家言。道门修行就是舍弃血肉之躯，从而打造全新的能量态身体。”

赵天淳从修真的原理说起，然后又传授最基本的观光之法，看看时间尚早，就让学生们自由提问。

“老师，你是什么境界？会什么法术？”段铮抢先问。

“金丹境界！”

看见学生们一片哗然，赵天淳笑道：“不要以为金丹元婴很高大上，都是网文误导！金丹相当于胚胎，元婴只是婴儿，刚获得新生的小生命能有多大本事？。”

“都说天上有神仙，现在都有月亮基地和火星基地，天上什么也没有呀？”提问的人相貌清秀，戴一副金丝眼镜，是新选出来的班长，叫孙智广。

赵天淳说道：”所谓的天上，并不是人们说的在云上，所谓的地下，也不是指在大地的下面，那是理解错误。世界不是这种上下左右的立体概念，世界指的上，是指空间维度的高，不是方位上的差异。以高层次维度为上，低层次维度为下。古时说的神人上天，不是上到云里，而是进入高维度时空。”

学生们一阵哗然，赵天淳的话颠覆他们过去的认知理念，打开一扇全新的窗户。

“老师，如何看待异能者？学校为何不开设异能培训班？”小胖子段铮举手提问，年轻人都渴望获得超出常人的力量，社会上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异能培训，但昂贵的收费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这次学校开设玄门，道门，佛门三个基础班，为何偏偏没有异能班？这是很多人心里的疑问。

“当人的精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就会衍生出来各种超越常人的力量。无论道门，佛门，甚至单纯的冥想，都会产生异能。但要提醒大家，异能有违大道！异能者专注力量开发，却无视异能对元神元气的损耗。元神元气是什么？是生命的本源！所谓异能，就是燃烧生命来换取超人力量，这无疑是饮鸩止渴的自杀行为！学校自然不会提倡。”

“老师，天生异能也消耗元气吗？”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后排一个身材魁梧的学生站起来。

赵天淳记得他叫房志鹏，身高近一米九，肌肉虬结，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人，难道他天生异能？沉吟片刻，赵天淳才缓缓道：“无论先天还是后天，使用异能都会消耗元气。就好比电器都要耗电一样。”

房志鹏哼了一声坐下，显然不太服气，但也没再说话。

小胖子段铮又插嘴问：“咱们苦修一场，却不能动用法力，修道到底图个啥？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赵天淳严肃道：“段同学，修道是为了长生久视，而不是打打杀杀。至于自保，当然有方法！道家的符箓可不是浪的虚名！等你们凝聚金丹，就可以传授符箓之道。”

“老师，你有女朋友吗？”柳雨婷一脸媚笑：“考虑考虑我，可以吗？”

满堂顿时轰然大笑，赵天淳也有些尴尬：“柳同学，请不要问课堂以外的话题。”

好不容易一节课上完，赵天淳只觉得口干舌燥，离开教室经过贺骏办公室时，见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赵天淳有些好奇，这个时代纸质书已成凤毛麟角，自己总共只有一本师传的《悟真篇》和一本《元茶谱》，也不知贺骏去哪儿弄到这么多书籍。走近瞥了一眼，只见封面上写着《杂阿含经》四个字。他对佛家了解不多，只听说过《金刚经》《心经》，这本《杂阿含经》完全没印象。

“啊，你来啦。”贺骏抬起头，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赵天淳坐下：“今天课上的还顺利吧？”

“还好！”赵天淳看着他手中的经书，小心翼翼地问：“贺先生对佛教有兴趣？”

贺骏摇了摇头：“我对佛学佛法有兴趣，宗教的东西是不信的。”

“这有什么区别？”

“佛法是觉醒的方法，佛教则是面向大众的宗教信仰。”贺骏放下经文：“这些年有空我都去老挝禅修。”

“国内有这么多寺庙，为何偏偏跑去老挝禅修？”

“自唐武宗会昌灭佛后，佛法经典几乎焚毁殆尽，流传下来的只剩不立文字的禅宗和一味念佛的净土宗。虽然民国初年佛经从日本，朝鲜回流，但十年内乱，佛法中兴萌芽再遭扼杀，如今国内寺庙鱼龙混杂，商业气息太浓，很多东西变了味。流传于东南亚的南传上座部虽然一直被贬为小乘，但考古界一致公认相对接近原始佛法，保留着完整的修持方式。”贺骏侃侃而谈。

“大乘佛法与小乘佛法有什么区别？”赵天淳对佛教了解不多，有限的认知还是来自文学影视作品。

“当年佛教分裂，以长老们为代表的保守派被称为小乘，以年轻僧人为代表的改良派称为大乘。如果硬要比喻，一个是原教旨主义，一个是改良主义。”

“改良有什么不好？社会毕竟在进步，宗教也要适应社会发展才能生存嘛。”赵天淳亮明自己观点。

贺骏摇了摇头：“你不了解佛法真义，佛法说的是宇宙真相，真相难道可以更改？更改后还是真相么？大乘把佛法复杂化，神秘化，最后变成只知顶礼膜拜的宗教，与佛法原旨相去甚远。佛教在龙国流传几千年，真正了解佛法的人少之又少，一些自称信佛的人，整日里烧香祷告，持斋放生，实际上对佛法核心观点一无所知。”

“佛法核心观点是啥？”

贺骏举起手里的经文：“据考古研究，这部《杂阿含经》是最接近佛陀观点的原始经文，它用朴素的语言阐述朴素的观点，没有胡哩花哨的迷信成分，按照其中观点，这个世界是虚幻的。怎么说呢，嗯，有点像那部叫《黑客帝国》的科幻片，在电影里，人们所处的世界是虚拟的，只是电脑屏幕上闪动的程序代码而已。佛家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世界只是一个叫轮回的虚拟游戏，并不像大家眼睛看见的，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您是说我们生活在一个虚拟世界里，像《黑客帝国》的人一样，意识生活在人工智能的虚拟世界，本体在营养液里沉睡？”赵天淳只觉得脑洞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