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浮玉,呼啸卷雪,天与山连成白茫一片。
银白仙子挺立在雪巅,虽然周边景象同为洁白,但仙子身上那一层道不明的玄奥使她更胜白雪。
青发稚童蹲坐在雪坡,两手托腮,痴痴的望向仙子,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仙子睫羽低垂,纤指捻起翠笛,丹唇抵孔,笛声悠扬而起,婉转变化。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山间。
“师尊、师尊,这次吹的曲子和上次的是同一曲吗?”
稚童记住了仙子的每一次的吹奏,虽然曲曲都有兽吟莺啼,但每次的桥段尽不相同,所以故此发问。
“是也不是。”仙子清冷的回应。
“……师尊,你说的话像书中的谜语人一样……”
稚童饶头不解。
仙子缓缓来到稚童身边,稚童起身,寒玉掌心流转于稚童的发顶。
“笛音模仿万灵之声,万灵诉说不同故事,每曲固然有所区别。”仙子耐心解答。
稚童若有所思,于是说道“所以师尊每次都是在即兴发挥吗。”
……
“呜————!”
澜沧王巨音滔天,震慑着林中万兽不敢接近探究。
青竹稳稳的站在它的阔背上,持续将灵气注入笛管,指尖不断在音孔上流动,可见的湛蓝波纹以翠笛为中心点一圈圈淡开。
这包含了大量灵力的笛音终于传入澜沧王的脑中,停息了它的滔天兽鸣,澜沧王各面的六眼黑瞳尽力朝着笛音的来源顶去,当然它无法看到奏曲者。
''嘟噜噜~~咿呀呀~~''
澜沧王聆听着笛音终于安稳了片刻,不过很快又猛得翻腾长躯,青竹一手抓住它的背面稳住身形。
“呜——!”澜沧王发出不满的鸣叫。
青竹说道“这故事太过童趣,使你不满意了吗,但是我又如何跟你交谈呢。”
青竹再次稳当的站起身形,吹笛出音尝试模仿澜沧王的声响——“唔~”
“唔~~”
“唔——”
“呜————!”
在不断的试错之后,青竹终于发出了近乎一致的声音,而在同一刻,引发天地共鸣使得青竹禅悟了兽语之意。
“呜——难—受,痛!”澜沧王悲鸣之语切切实实传入了青竹的神识。
“呜——!”
青竹闭上双眼,再次吹笛,下一刻仿佛被拉入了另一方空间。
青竹低首缓缓展开眼皮,只见鞋尖没入在混带肉色的浅水中,圈开淡淡涟漪,水面映射的倒影是青竹的原本样貌。
青竹抬首,看见的是成象大小的澜沧王,此时它泛着藏蓝与雾灰交替的流光,十四道枷锁扼住了躯体。
原来青竹进入澜沧王的识海之中,而面前被枷锁困住的流光集聚体正是它的元婴。
要如何破开这些枷锁,剑吗……青竹思忖着于是想召出长剑,却毫无反应,又想唤出剑意之体,但无灵力屈身。
无可奈何下青竹只得看向手中仅剩的翠笛,澜沧元婴发出催促的呜鸣,青竹也不再另寻他法……
只见青竹持起翠笛,缓步走向澜沧元婴——''噔!''
青竹竟然将翠笛作剑狠狠地劈在枷锁之上,但下一秒青竹便被弹退三米,一屁股摔到浅水中。
“呜呜!”澜沧元婴目睹了他的行为从而愤愤不满,扯动着全躯枷锁。
“喂喂,鱼兄冷静啊,我是剑修,要我凭借记忆吹笛倒还行,但让我自己谱曲是否太难为人了。”
青竹伸出掌心朝向澜沧王,因为它仿佛下一刻就会因为愤怒挣脱束缚,从而冲向青竹。
“呜呜——!”
“那么我就试试。”青竹站起身子,将吹孔抵在唇边。
究竟该讲述什么呢?从我记事起与师尊的平常日子可行吗?又该如何谱曲……
青竹感受着翠笛上也许残留的涟池仙子的气息,吹笛出声。
''呜~~呜——呜呜——''
笛音蕴含着最为真挚的情感,很快第一道枷锁便应声碎裂,其余枷锁也相继破出裂纹。
青竹继续吹奏,紧接着脚下方位大变,身形重新回在了鱼背之上。
“呜——呜~~呜呜——”笛音依旧。
澜沧王陶醉在此曲中,庞大的长躯浮在高空,时不时呼出一两段鼾声。
不过澜沧王是享受了,青竹却要难受了,因为想要达到解救澜沧王的效果,青竹必须高强度运转全身灵力,不免心中暗语道:
这样下去,还没帮助大鱼脱困,我反而要因为灵竭先行倒下了。
“潺潺~~”
涓涓细流般的琴音传来,而拨弦者正是赶来的岭婳。
有了琴音的相辅,青竹减轻了不少负担。
两人并未口头交谈,欲言之意融在了笛琴缠绵中,感染之下澜沧王的黑瞳也逐渐明亮……
同时,御兽王府内四处逃窜的士兵高声喧哗。
“有敌人攻上来了!”
“来人啊!助战啊!”
“拦!拦不住了!那两人太厉害了!”
赤绒盛装的拓跋博从宫中赶到前庭,看着一众溃散奔来的士兵而大怒道“往日里一个个骁勇善战,现在都成了逃窜的耗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是两个修仙者啊!”
“是一个绿发男和一个粉发女!”
“什!什么粉发,明明是蓝色头发!”
“你丫的眼拙是吧!”
“嘿!你故意找事?”
两人欲要动手,却被一声制止。
“够了!简直是饭桶!”拓跋博走下矮阶,沿着不断逃来士兵的反方向走去,因为他倒想看看究竟是哪号人物。
''呼哗——''
“啊!”“啊——”“额啊!”
突然一阵狂风大作,卷起士兵又将其摔下,引得一阵痛苦的哀嚎。
踏着玄砖迎来了撑扇男子与持剑少女,两人正是杜平生和洛楚怜。
拓跋傅看着两位不速之客并未多语,两掌屈指推出——
''哄!''气势汹汹形如血口大开的虎首朝着两人咬去!
''呼——!''杜平生交叉双臂,再迅速展开,以此打出一道龙卷!
''轰——嘣!''两招对碰而破,震起玄砖飞裂!
拓跋博看着留下的深坑一时不再轻举妄动,洛楚怜趁此发话:
“我们乃是涟池仙子门下弟子,拓跋博你可知罪!”
洛楚怜虽然见过拓跋孜瑞,但对这位御兽族家主拓跋博还是首次见面,拓跋博的脸貌虽颇具威严,但洛楚怜无半分胆怯,握剑柄之手又抓紧了几分。
“涟池仙子已经知晓了你的计谋,若是再不迷途知返,那师父可就要亲自动手了。”
洛楚怜不等拓跋博回应再次补充到,然后又从身后拿出白鹇,白鹇平于手心,竟能仿人出声:
“仪式举行完毕,澜沧王完全被我们所驯服。”
“家主好计量……”
白鹇所语正是几人在御兽府中交谈过程。
拓跋博闻声,脸上闪过一抹惊色,随即先下手为强,伸爪朝着洛楚怜飞去,欲要销毁证据——
就在拓跋博快要得手之际,''磅!''杜平生闭扇弹开拓跋博的爪掌,拓跋博另手顺势向杜平生的腰部袭去——''噔!''洛楚怜一脚蹬开!
''嗷吼!''拓跋博狮吼一出!震得杜平生和洛楚怜双耳欲聋,两人瞬间拉开身位,形成夹击之势。
“呜——!”
伴着彻天巨响,蔽天黑物悬停在御兽王府的上空。
“怎么回事!”拓跋博望向天边归来的澜沧王陷入了茫然。
“拓跋博,你当真要涟池仙子亲自动手吗!”洛楚怜再次出口施以压力。
而在澜沧王的阔背上,青竹和岭婳说着:
“对,对,比如能够使出寒冰的符纸。”
“小女子明白了。”
岭婳捻出一张冰散符,符泛寒白流光。
就在拓跋博犹豫时,数根天冰尖枪从空散落,拓跋博下意识的交臂防御,府中的士兵也慌乱不已——''砰砰砰砰——!''数根尖冰破砖插地,却未伤及一人,像是在进行最后的告诫。
''磅''——拓跋博跪地求饶道:
“拓跋博知错了!仙子还请饶命啊!”
士兵看着身为家主的拓跋博跪地也纷纷效仿:
“仙子饶命!”“饶命啊!”“我家上有老下有小……”
“今后御兽国不许对他国有一丝一毫的侵占想法,毕竟想让御兽国从九州上消失,对于涟池仙子来说并不是难事!”洛楚怜用着娇柔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
“拓跋博牢记于心,再也不敢有窥觎他国之心。”拓跋博面向地面,不敢抬头,说出的话倒还听着诚恳。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周边的士兵皆随声附和。
杜平生见事情解决,于是展扇朝地一挥,杜平生和洛楚怜在一众面前消失的无声无息。
青竹半蹲,单手放在澜沧王的背上:
“鱼兄,你已经恢复了自由之身,那么就此别过吧。”
杜平生与洛楚怜也跃上了鱼背:
“青竹哥太厉害了,居然把这头妖兽驯服了。”洛楚怜一边说着便小跑到青竹身旁。
“洛兄弟,好生本领啊。”杜平生夸赞道。
“过奖了,我还得亏岭婳相助,而且并不是驯服,只是相识一场,如果鱼兄愿意,倒是可以算作朋友。”
“呜——”澜沧王低鸣作为回应。
“岭婳姐姐,你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呢?”洛楚怜看着岭婳从一开始就面带笑意,不禁发问。
岭婳清声回应道“我只是觉得这段经历新奇,今后我也不会轻易忘怀。”
青竹站起身子说道:
“两位的恩情我洛寻也会牢牢记住。”
“洛兄弟,所剩时日不多,你就和我们一同回往仙盟吧,毕竟仙盟飞舟并不等人。”杜平生摇扇说着。
青竹抱拳而道“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