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大师邀你去缘来寺避祸,为何不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次躲过了,还会有下一次,我总不能在缘来寺住一辈子。”
舅侄二人目光相对,无声的硝烟在室内蔓延开来,陈清晓率先收回目光,“突然想起家中的兰花还未浇水,陛下,臣女先行告退。”
当天晚上,长乐郡主与陛下不合的消息在小部分人当中传开,又被死死摁住,不允许外传。
据说郡主离开皇宫时脸色极差,紧接着陛下就在御书房里发了好大一通火,连夜将朝中几位大人叫到宫中商议政事,江凝和宋临江作为天子宠臣自然也在此次被召入宫的人里头。
恰好二人的马车在宫门前撞见,江凝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对着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心领神会地将马车往边上赶了赶。恰好瞧见身侧的马车也是一样的举动,一时之间,宫门口空出了一大块地。
“江大人,好巧。”
江凝下了车,对着宋临江微微颔首,“宋大人,许久不见。”
“江大人可知道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陛下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妄自揣测的,一会儿进去,自然就知道啦。”
宋临江轻笑,“大人说的是,不过此前郡主才从宫中离开,陛下便召见我们,难免会让人多想几分,不是吗?”
江凝一愣,随即沉下脸,“无根无据,宋大人不要胡言。”
“江大人提点的是。”宋临江从善如流,退后半步,“大人先请。”
江凝好笑道,“何必推辞,一道进去便是。”
领路的公公将二人带到,又一声不响地退至暗处,江宋二人对视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御书房内气氛有些压抑,他们来时,已经有几位大人在了,此刻都把头低着,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惹了上头那位注意,被当作出气的筏子。
江凝二人的到来无异于雪中送炭。
皇帝往下看了一眼,让宋浔江和江凝留下,其余人可以回去,几位大人闻言纷纷松了口气,踮着脚快速离开。
江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对于陛下召见的原因有了猜测。
“这段时间,世家的小动作越来越多。”皇帝看着江凝,“江大人的诚意,朕看见了。”
皇帝对此十分满意,三年前,江凝借宋临江之手向他递来投名状,为表诚意,江凝可谓是把自己摆在了风口浪尖上,以女官的身份刻意挑动部分世家官员的不满。
同时也让他们看见一场机遇,女子当官必然会分走部分男子的权利,赞成也好,反对也罢,归根结底还得背后的利益够不够,能不能让人动心。
所以江凝必须要足够优秀,她在京兆府尹一职上做的越好,就越有价值,所能带来的利益就越重。
只要利益足够,总会有人忍不住动心,选择站在江凝这边。
两方人利益相对,立场自然也跟着对立,反对的以司家为首,支持的以唐家为首,起初双方斗起来时还有所顾忌,会收着点手段,但人总是贪心的,一旦尝到了甜头,再想抽身可就难了。
借世家的力和世家打擂台,从而站稳跟脚,是江凝走出的第一步。
倘若她只想自己能够往上爬,或者她的眼光不够长远,那么到这一步也便足够了。
可江凝不是一个容易满足之人,她的野心从未局限于此,她的眼光也不止停留在表面。
在世家相争的背后,还有凌驾于他们之上的皇权。
没有一个皇帝愿意看到世家做大,威胁到自己手中的权力。
江凝是个聪明人,她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她想要给更多的女子争取一个机会,就势必会威胁到一些人的地位,既如此,不如和皇帝合作,收拾了世家既能得圣心,又能腾出地方,给有准备的人。
是为双赢。
在这个过程中,皇帝要做的便是和稀泥,既不过于支持哪方,也不会太落哪一方的面子,只要摆出一副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底下人去猜,两方人马为了各自的利益,自然会斗个你死我活。
当然,除此之外,也少不了陈清晓在其中周旋,分化世家,拉拢对立,哪一方都少不了她的影子,说是厥功至伟也不为过。
但,有些功劳注定是不能显于人前的,风头太过,于帝王眼中从来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那个人本身就流着皇家的血。
江凝低下头,谦虚道,“不过尽些微薄之力,臣不敢居功。”
“江大人过谦了,朕向来不会亏待有功之臣,若此事能善终,江大人要什么,朕都允了!”
“谢陛下,臣定当竭尽所能,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皇帝点点头,对于江凝的识趣十分满意,“那朕就等着江大人的好消息了。”
江凝拱手,“是。”
“此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临江。”
宋临江往前半步,“臣在。”
“朕命你从旁协助,配合江大人下好这盘棋。”皇帝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朕要百年之内,世家再掀不起风浪。”
二人拱手,“是,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