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长安乐(十六)(2 / 2)如叙首页

“郡主来只是为了严六?分明我们也许久没见,怎么如此厚此薄彼、区别对待。”严秋委屈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也不怕我伤心。”

“好了,别油嘴滑舌的,严秋,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只是郡主来的不巧,若是早些来兴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陈清晓没被这人可以误导性的话语给吓住,她只是平静地喝了口茶,语气毫无波澜,“哦?他出什么事了?”

“您也不配合一下,郡主,我可记得您之前可不是这么无趣的人,才多久不见,也学会敷衍人了?”

“呀,竟叫你发觉了!”

“郡主真是越发爱说笑了,但这般无情,着实让人难过。”

陈清晓笑而不语,并不接他的茬,于是严秋也渐渐严肃起来,不再如之前那般嬉皮笑脸。

“郡主不信归不信,但您今日还真见不到他,严六早在两个月前就离开严府了。”

“离开?为什么?”

“不过人各有志,他不愿再留在家里看我脸色,想要出去闯荡,我和父亲自然不会拦着他,由他去便是。”

“只是如此?”陈清晓自是不信,“既如此,他走前竟也不同我说一声,倒是叫人伤心。”

“嗐,严六也是个男人,怎么好事事都躲在郡主后头叫您为他操心,他自个儿心里怕也过不去,许是想做出一番成就了再回来,也好报答郡主多年的关照吧。”

听着倒算合理,但陈清晓依旧不信,她只静静地看着严秋,笑而不语。

“郡主别这般看着我,是,我过去却是和他不对付,如今也不喜欢他。但秋也并非什么不识好歹之人,郡主先前诸多劝导,我也并非是听不见去。我知晓错不在严六,但想要我与他兄友弟恭,这辈子都不能了,况且就算我乐意,凭着我对他做的那些事,他也不会待见我这个仇人。”严秋语气平静,“但您大可放心,不为了我自己,就是为了烟儿,我也不会当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叫亲者痛,仇者快。”

这话说的漂亮,也确实真切,仿佛他真就是这般想的。

他也确实这般想的。\t

陈清晓懒得和他纠缠,直接问道,“真不在?”

“真不在,要是不信,我可以带您去他住的院子去看。”

瞧着严秋信誓旦旦的模样,陈清晓有些狐疑不决,到底还是做不出在别人家大肆搜查的事,只领着人去严六住的小院里看了看,似乎是有段时间没住人了,桌椅上一摸便是一手的灰。

不管心里信没信,至少面上点到为止,陈清晓没再多留,带着人打道回府。

严秋望着远去的马车,原本扬起的唇角耷拉下来,那对舒展开来的眉头也随之皱起,他的目光追随着马车远去,右手拇指摩挲着食指指节,若有所思。

今天这关算是过了。但他本也不用怎么心虚,毕竟今日所言全无虚假,每一句都是真的不能再真。自那会禁足过后,在他的刻意针对引导之下,严六的确一气之下自己离开了严府,没有任何人逼他,甚至他们的好父亲还着急地劝人留下,无奈他自己执意要走,任凭谁留都没用,数十双眼睛看着他踏出严府的大门。

但至于去了哪,何时回来,能不能回来,这就与他无关了。

因而他并不操心郡主的问话,只是疑惑郡主的态度。

似乎有些太冷淡了。

冷淡得都有些不像她。

这般念头只在脑子里过了过,便被他甩到九霄云外去,兴许是近来实在又太多事要做,老头子越发耐不住性子,给他找了不少麻烦,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若是让人知晓他在背后随意编排郡主,那可惨了。

......

回程的路上,陈清晓倚着马车车厢合眼休憩,春芸见案上香炉里的熏香见了底,便从一旁的暗格里翻出几根新的点上,把旧的掐了。

整个过程不曾发出半点声响,外头的车夫也得了吩咐,只悠闲地赶着马,不走大街,只走一些僻静的巷道过,许是马车行得稳当,也许是当真累了,竟不觉有什么摇晃,倒真昏昏沉沉地眯了过去。

“吁——吁——”

忽的一阵剧烈的摇晃,饶是春芸眼疾手快将陈清晓往怀中一搂,马车骤然停下带来的剧烈颠簸仍是让人产生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晕眩。

陈清晓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叫她有些恶心。

“怎么回事?”等不适感过去,陈清晓捂着额,柳眉微蹙,“春芸,你去看看。”

春芸得了令,安置好陈清晓后方才掀开帘子朝外望去,怒喝道,“怎么回事,如此粗心,都把郡主给颠着了!”

车夫连忙躬身请罪,“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只这事也不能全赖小的,这马车在路上走的好好的,突然从半道上冲出一个人来,闭着眼就往咱们的马车上撞,跟不要命似的,我怕真把他踩着了出什么事,这才勒紧马绳将将停住,不是故意惊扰贵人的!请郡主恕罪!”

春芸还待说什么,身后的车帘子再度被掀开,陈清晓脸色不太好看,她瞧着马车前倒地不起的少年,一头乱发跟胡乱生长的野草似的结在一起,上头还混杂着脏兮兮的泥土和已经结块的血渍,将他的整张脸遮得死死的。

那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勉强能够蔽体,那些裸露在外的地方包裹着泥土、沙石和杂草,脏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这副姿态走在外头,就是城隍庙里的乞丐都要比他多上几分体面。

陈清晓眯着眼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一会儿,又环视四周,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

【宿主,这个人是严六】

严六,陈清晓愣了愣,便听见春芸道。

“郡主,这个人如何处理?”

陈清晓的眉头皱的更死了,“先把人扶上车,送去医馆瞧瞧。”

车夫惶恐,春芸也不大赞同,支支吾吾地劝道,“郡主,这人身上这么脏,且又是个男儿,非亲非故的,怎能同您共乘一辆马车,若是传出去,外头还不知道要怎样的编排。”

“传出去怎么了?人命关天,不过几句闲话,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陈清晓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制止了二人继续劝她的意图,“好了,我是郡主,听我的,把人抬上来,有什么事也先送去医馆再说!”

无法,只能先将人搀扶着送上了马车,陈清晓本想搭把手,这回却被春芸强硬的拒绝了,说什么也不肯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弄脏了自家郡主的手。

“郡主,我知道您向来好心,但让他同乘便已是无奈之举,余下的叫我们来便好,不然倒显得我们这些人太没用了些。”

陈清晓听话了,乖乖地抱着膝盖所在车厢的角落里,瞧着春芸他们忙上忙下的,非常自觉的不去给他们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