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泷嘢轻描淡写地说:“无所谓。”
“等下,我们可以一起吃早餐,前辈。”泽罗只有语气听着高冷,人自来熟,热忱得让泷嘢有些招架不住,毋庸置疑,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与陌生人同居。
泷嘢低沉着脸,他只身返回厨房。
正当泷嘢坐下来准备吃早餐时,早餐已经凉透,他的心跟着凉了半截,糟糕透顶。无独有偶,雪上加霜的是,客厅里面突然传来铿铿锵锵的声响,原来是几个赛博球机器人把泽罗的行李给送过来了,好像东西还不少。泷嘢噘着嘴,他放下餐叉,决定去客厅一探究竟。一走进狭小的客厅,泷嘢差点跟一个抱着纸箱子的赛博球机器人撞个满怀,他吓得脸色铁青,连连后退,脑袋还不幸地磕到墙壁,疼死了。
赛博球机器人的体型跟足球或篮球那般大,犹如蚂蚁一样能举起比自身重百倍,甚至更重的物体,他们又细又长的机械手臂上边只有三个爪子。照这架势,泽罗·安德斯似乎是把自己老家房间里的东西全一件不落地搬过来了。泷嘢满腹狐疑,心想他该不会是个腰缠万贯的富家公子哥吧……
安德斯,这个姓氏怎么越听越耳熟,该死,IMTC的总裁就姓安德斯,该不会如此巧合?泷嘢肃然起敬,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刁难这个室友,尽管他很讨厌别人乱动自己的东西,当初克拉克在租房协议上可没有这项规定,这个老酒鬼,为了钱还真是啥都能做出来,真是服了!泷嘢不打算去质问克拉克,作为房东他的脾气一向火爆,嚣张跋扈,整日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想到今后要跟一个陌生的同龄人共用除了房间之外(还包括浴室)的场所,泷嘢就膈应,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浑身难受,像只怕受伤的豪猪一样想阴暗地爬行。
泷嘢原本想跟泽罗约法三章,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他打算先忍一手,静观其变。泷嘢用右手抓挠着后脑勺朝厨房走去,边走边越想越觉得委屈,不占理,他只好化悲愤为食欲,将那些凉透的培根和煎蛋吃得精光,旋即小心翼翼把陶瓷餐盘放进洗碗机后伸了伸懒腰,活动筋骨。
当泷嘢回到客厅时,赛博球机器人们已经离开,客厅的地板一尘不染,闪烁着一层蜡质的光泽。他一屁股站在沙发上,利用k打开全息电视,换频道、换频道、换频道……找了半天都没有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突然,泷嘢看到卡西乌斯桥事件的新闻重播,他的心脏猛地一惊,仿佛活见鬼似的,脸色苍白,脑海中闪现出那天遭遇意外时的片段,混乱,充斥着无可名状的尖叫,爆炸声,以及扑翼机振动声和警笛急促的呼叫声——络绎不绝。泷嘢仍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幸免于难的,他不想回忆那些让人头疼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生活总要继续。泷嘢赶紧换台,他宁愿观看IMTC的广告,也不愿意重温那种痛苦。
“呃,那个,泷嘢前辈,我想去洗一个热水澡,请问你能带我去浴室吗?”泽罗·安德斯幽灵般出现,他只穿着一件深蓝色胶质感的四角内裤,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肚子上的六块腹肌结结实实,体型瘦削高挑,比例完美,俊俏白皙的脸蛋微微泛着红晕——那模样若神话中的纳西索斯。
臭小子,显摆什么显摆,有腹肌很了不起吗?泷嘢颇为羡慕地思忖,他暗暗发誓从今以后要开始锻炼,这莫名其妙的攀比心来得真不是时候呀。
“泷嘢前辈——”泽罗问,“你还好吗?”
他猛地回过神来。
“没什么!”泷嘢傲娇地说,脸涨得通红,他才没有馋泽罗的身体呢,恶心。无论如何,没有人能取代鸟叶香在泷嘢心目中的位置,即使纳西索斯魅魔本人神降也无济于事。
“我这个样子,前辈,你不介意吧。”泽罗轻声说,他看起来一脸天真,“欸,抱歉啊。”
前辈。泷嘢在心里“哼”了一声,还怪有礼貌的嘞。但是他不大喜欢被人叫做前辈,感觉自己像个大叔。十九岁,四舍五入掐头去尾还算半个少年。
泽罗·安德斯估摸着只比泷嘢小几个月,两个大老爷们儿间有啥好害羞的呢。泷嘢噘着嘴,他站起身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泽罗前往浴室——两人穿过走廊,泽罗像一只温顺的小奶狗似的跟着泷嘢,泷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双手抱着后脑勺,仿佛在宣示主权。公寓并不大,找个浴室很容易。
泷嘢不明白泽罗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他先入为主,想当然地觉得泽罗是一个“心机男”,有那么一刻——泷嘢甚至怀疑泽罗对自己图谋不轨,不由菊花一紧,脊背发凉。
很快,两人来到浴室的门外,泷嘢打开浴室的门,他没好气地看着泽罗,眼神中略带着一丝警觉。“多谢前辈。”泽罗笑眯眯地说,“你是最棒的。”泷嘢皮笑肉不笑,他连连后退,似乎想要远离泽罗,有些嫌弃。
泷嘢的脾气超好的,可能是因为眼下还不习惯跟一个陌生人同居,所以才产生抵触情绪吧。更何况,泽罗·安德斯近乎完美的身体让泷嘢开始自卑,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毕竟,那些既有富裕又优秀的人离自己的生活很遥远。假如泽罗真的是一个富二代,他多少会愤世嫉俗。
当然啦,倘若泷嘢的老妈当初没有跟IMTC打官司,他现在也是一个“富二代”,不过已经变成了“负二代”,生活就是如此充满戏剧性。那样的话,至少不愁吃穿。据说,九宫真嗣一个月的工资就上百万赛币呢。泷嘢的父亲再不济也曾是IMTC的CEO兼科学顾问,前途无量,只可惜竟意外的死于非命。
时至今日,关于九宫真嗣的真正死因仍然没有定论,法医们似乎都在有所隐瞒,畏惧IMTC;那些自称廉洁奉公的法官纷纷全倾向于IMTC,IMTC可谓是只手遮天;泷嘢小时候衣食无忧,但老爸总是在工作,他的童年缺乏父亲的陪伴,因此,对老爸不是很熟悉,甚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
人死不能复生,往事不可追忆;生活是一条看似没有尽头的河流,我们只能硬着头皮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