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唆使舒莺在自己身上下毒的事,就足以让你保不住命,可何况年宴上你还给舒莺下毒,她虽娇纵了些,却最是好骗,你如此心狠手辣,就不怕遭天谴吗?”
这话让她缓缓抬起了头。
“天谴?”栾斐嫣的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你还信天谴?我可不信。”
“真是一个黑心肝的女人。”皇上的脸有些阴沉“过几日栾斐成行刑,还有你栾府的男丁,女眷一律充为官奴,至于幼子,岁数稍大一些的送往怜戏台,岁数小的就在司花房跟在老人儿身边学侍候花,做这个安排朕也是考虑到了与你多年的感情,算是全了这几年的姻缘,你好自为之。”
这话一出,与皇上相像的不同,德妃依旧没有多大的波澜,像处死的不是她栾家的人,栾斐成不是她的亲兄弟一样。
皇上起身准备离开,栾斐嫣才缓缓张口道“你可还记得我刚进宫时?我的相貌,我的才情,你可还记得半分?”
门扇紧紧的关着,外头的阳光照在上头,渗进屋里,皇上就面朝着这些光亮,背对着她,半响才出声“朕记得,却又后悔只记得你的好,现在看来那些好不过是装的,亏得废后死后朕便让你执掌宫务,给予你那般信任。朕承认遇人不淑,陈家的还有你栾家的,都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清醒了,失去的回不来,倒不如将你们这样的念头掐灭,以后宫里就会平静的多。”
“怎么会平静呢?”栾斐嫣突然笑的放肆,凌乱的青丝有几缕黏在了脸上,几天没洗漱显得脏兮兮的,阴影中她的脸格外狰狞“只要身下有了皇子,只要身上有了权势,那便都不由自主的想做这个皇宫最至高无上的那位,无论是谁都一样,贵妃也是如此。你方才说你遇人不淑,以后照样会不淑,我就等着你抄灭姚家,等着你将姚楚汐处死的那天,我在下头等着她!”
皇上微微捏紧拳头,深呼了一口气“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瞎眼的事做两遍也就罢了,贵妃是好是坏朕心里清楚,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比旁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就算有幸被你说中了,那朕也不恼,朕的孩子,皇位给他就罢,总好过利用旁的孩子争皇位的。”
“你真是疯了!”栾斐嫣想站起身,可脚上手上沉甸甸的手铐脚铐不允许她如此“为何我要你不给,她那个狐媚子你就不计较?终归男人还是看面上,姚楚汐她就是个千年的妖精,你就等着被她坑骗的那天吧!”
“朕愿意,骗朕又何妨?”皇上微微一笑,风轻云淡般说的话却极其刺耳,惹得栾斐嫣不想再听下去“朕只怕不能好好的保护她,若能护她和孩子周全,皇位让开又怎样?朕信她没有异心,至于你,与她是云泥之别。”
这大概是皇上这么多年说的最没出息的话了,若是被那些御史文官听了去,指不定要怎样递折子呢。
可皇上如今的心思像是一片静湖,只有姚楚汐能令他起波澜。
在昭惜宫内带着孩子的姚楚汐还不知道因为她引起的这些事,正端着一盏汤羹喂二皇子“安儿乖,再喝一口吧。”
旁边的乳娘满脸笑容看着她“娘娘您快歇着吧,这事奴婢来就成,别累着了您。”
姚楚汐毫不在意这些,什么累不累的,她只觉得这孩子没了亲娘很可怜,若她这个做后娘的再不待她好,那这孩子也太悲催了。
而且主要的是,姚楚汐觉得宖儿也有这么一天,他也有长的像二皇子这般大,被追着赶着多喂一口汤羹的时候。
权当是练手了,何乐而不为呢?
今年的年过的糟糕,以至于稀里糊涂的就出了正月,一点儿年味都没有,若说记得什么,怕就是德妃舒莺公主还有栾家这一大堆事了。
落霞从殿外进来,声音放轻道“娘娘,舒宁公主来了”
“快请进来。”姚楚汐将手中的羹碗递给了乳娘“舒宁公主如今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在外头呆久了。”
话音刚落,殿外出现了熟悉的身影,落霞没说完的是,这次舒莺公主也来了。
姚楚汐有些出乎意外,落霞也是深吸了一口气,脚尖微向自家娘娘,唯恐舒莺公主做对自家娘娘不利的事自己护不住。
确实是她多想了,如今舒莺公主虚的厉害,整个人都变了样儿,一点也没有往常华贵大方富态玲珑的样子。
就看她身上的那件湖缎的橙红绣芙蓉花的衫裙,上头罩着一件烟柳色金凤双织棉短袄。像是硬架在她身上一般好像使劲收一口气机会顺着她的肩膀滑落。
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她先给姚楚汐见了礼,姚楚汐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踉踉跄跄的连忙给回了一个。
眼前的人给自己请礼问安?姚楚汐有一种没见过世面的感觉,毕竟头一次受舒莺公主的礼,让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次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吧?姚楚汐心中不知是该放松还是紧张,磕磕巴巴的反倒说不出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