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然想起他15岁那年的秋天,衢城的秋天好冷,总是有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常常与一个脸圆圆的可爱女孩同撑一把伞,他们的家顺路,沈墨然的包里总放着一柄雨伞,可他每次都告诉那个女孩他没有带伞,有一次雨很大,即便他全身淋湿,也只是蜷缩在一柄花花的小伞下,和那个女孩一起
他后来为什么喜欢上了别人呢?不得而知,他总经历阶段性的友谊,对待他人忽冷忽热,他有好多患有精神病的朋友,明明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他的同学们都说他是一个阳光活泼的男孩
“究竟从何开始”那时的他这么问自己,夜晚的衢城里总有一个男孩没来由的哭泣,他害怕生命,害怕一切可能会失去的东西,既然害怕失去,那索性就不得到便好了
一切将要完成的、将要得到的、他抗拒着
他也渴望有人爱他,可一个本就千疮百孔的盘子,永远装不起水,好痛苦啊…好痛苦啊,那个闪烁着光的世界总是不尽人意,他沉迷铸造心中——那残破的王国,仅靠着他这个孤零零的国王
幻想与梦交织,他有时会分不清现实和梦,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总托着腮,望着深邃的天空,“好可怕啊…那么高那么远”从白天到黑夜,一筹莫展。衢城的天穹是一只小笼子,关住了一个忧郁,看着文艺而清秀的呆呆的男孩
“那么要不开始写小说吧!”就像是覆盖的厚厚实实的稻草堆自燃,他难以压抑自身无限折叠的内心了,那时的他坐在四季影院旁图书馆的角落里,细细的琢磨纲要与内容。那个漂亮女孩挥手呼唤着他:“真是,电影都要开始了,还坐在这里,老佛吗”
他嚼着索然无味的爆米花,女孩专心致志的盯着闪闪的白屏幕,不知不觉间就依偎在了沈墨然的身边,他却脑子里只有他的小说了
与其说与女孩恋爱的60天是他最快乐的日子,倒不如说只是相对不痛苦的日子,他无时无刻都在被幻想啃噬着,似乎是若有若无的波及了那个无辜的女孩吧,她不愿再修补一间碎的透彻的屋子了,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像是衢城9月的最后几天,交杂的稀树上那飞走的麻雀
高中的学习很紧迫,这时他已经趋近于失心的边缘了。他总在痛苦、被不存在的物体折磨时,推动着笔,吐下一个个清秀的小字。寝室里那些大大咧咧的男孩理解不了这个阴郁的男的一天到晚在装什么,明明已经有了一副帅气的皮囊和名列前茅的学业。就连他们夜晚聊天也不愿意给一个沈墨然能够加入的话题
但是那个黑发的消瘦少年只会勾出床垫里藏着的mp3,戴上耳机,听着音乐。宛如一朵坠落的乌云,他的情绪也坠坠坠
坠落的情绪被小小的纸接住,他终于写完了那部不知道写了多少年的小说,也是第一部。他从头开始读了一遍,读完只感受到了一个无病呻吟的高中生的心情,为什么会这样?
意外的是小说一经投稿,分外被编辑看好,投注了许多资源。几个月后,那个油光满面看起来总是高兴的胖男人,给了他属于他的第一桶金,而且还不少
爸爸和妈妈开心的为他开了一个庆祝会,依稀记得母亲激动的流泪,父亲骄傲的说自己儿子是一位大作家,但为何他只感觉到了反胃,明明他的父母如此爱他,他也投入了爱;明明这篇小说他写了好久,期间修改无数遍才满意;明明那个胖编辑一直鼓励这个忧郁的少年。哦,哦。哦!他明白了,他渴望自己的情绪被他人共鸣,可共鸣意味更大的音量,他听着回响,自己也恶心起来了,他讨厌幻想与现实,他讨厌如此令人恶心的自己
“该醒醒了,昏过去多久了都,精神世界也会贫血犯头晕么?”那位小皇帝拉扯着沈墨然杂乱的长发,沈墨然忽然感到如释重负,对呀,自己已经彻底离开了那个世界,虽然还有许多执念,但也不必牵肠挂肚了。他抬起头问少年,“你又是什么来头?这么飞扬跋扈,想必是个出名的昏君吧”少年有些不爽,“真名只有在你看完余的电影后才可知道,你称余二世就行。”
“什么二世?你当皇帝二世就把自己的皇朝整亡了?”二世一记老拳打在沈墨然的脸上,“你是五世,不过他们都还没和你讲呢,解释起来好麻烦哦”
沈墨然摸摸自己的脸,发问道:“那为什么你们在我刚来的时候就问出了我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