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动手是不是?”他看着手里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孟横,
“真以为老子脾气变好了?”
这时,人群后面迅速散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上前来。
“孟武,先把人放下!”
孟武看向来人,熊熊气焰顿时收敛下来,撇撇嘴把孟横随手扔到一边,“三爷爷,他们怎么把你也请来了?”
“你还记得我是你三爷爷?”老者一拐杖敲在孟武身上,然后把孟昌民扶起来。
他看着年岁颇长,但动作并不迟缓,扶起孟昌民后,看向站在篝火旁的李砚知,
“我是孟家村的村长,这位就是新来的教谕先生吧?”
李砚知定了定神走上前来,拱手道,“在下李砚知。”
“乡野村夫不懂规矩,让李教谕受惊了。”老者也拱手回礼,
“小老儿陪着大家过来只是想问问,为何还要教孩子练武?”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满是质问之意,气氛也瞬间降到了冰点。
躺在地上回过神来的孟横扯着嗓子喊,“三爷爷,你跟这家伙废什么话?把他赶走……”
老者一眼瞪过去,说到嘴边的话立刻停了下来。
李砚知看着这出闹剧,心中暗自摇头,这招生工作难了。
可再难也得试试。
他诚恳地解释道,“我的确是想教孩子练武……”
话还没说完,人群再次乱了起来,爬起来的孟横一听,当即又要冲上来,“我就说这狗东西,不把我们当人看!”
孟武上去就是一拳将其放倒,“老子辛辛苦苦求来的先生,你特娘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老子今天就废了你!”
眼看场面又要再次乱起来。
村长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地面顿时猛然一震,“都闭嘴!”
好似一头沉睡的雄狮发出怒吼。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他看向李砚知,平静的眼神里透露着惊人的威压,“教谕先生请继续。”
可想而知,若李砚知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今天怕是不得善了了。
李砚知自嘲地摇了摇头,把原本想要解释的话全都咽了回去,盯着老者反问道,
“村长是想让孟家村,一直都被看成蛮子吗?”
“你在说什么?”老者微微眯起眼,身上的气势越发凶狠,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
但李砚知并没有被这气势吓倒,反而踏前一步,
“孟兄说,孟家村不想再被外人当成蛮夷,可现在看来,仅仅是他不想,而村长,却似乎对现状很满意。”
“口口声声要读书识字,但一举一动却依然在用拳头说话。”
老者面颊微微抽搐,眼底似乎有无穷怒火在燃烧,“所以,你还不是和之前那些方士一样?打从心底里瞧不起我们?”
“人,首先得先瞧得起自己。”李砚知环顾四周,“改变不只是嘴上说说。”
“我能明白你们心里很着急,生怕孩子的病症更严重。”
“但一开始就这么气势汹汹想干什么?把我杀了?还是埋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字里行间却流淌着淡淡的怒意,
“道理分两种,一种是文的理,一种是武的理。村长如果想学文的理,就要克制用拳头说话的本能。”
“你们在来之前,有了解过孩子的情况吗?有问过孩子今天咳血了吗?有问清楚,我今天都做了什么吗?”
李砚知看向孟横,一字一顿,“嗯?问了吗?”
他身形瘦削,比不得这汉子魁梧雄壮,但此刻却在气势上变得咄咄逼人。
唯唯诺诺还教个屁的书!
怕这吵怕那闹,最后教出来的学生能有好?
无愧于心,无愧于道义,行得正坐得直,就不怕天打雷劈!
孟横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家伙明明是个文弱书生,但却让他感到如芒在背,浑身不对劲。
他梗着脖子,“你自己也说,准备教孩子练武。”
“所以,你并不了解情况,就带着一帮人想要对我动手。”李砚知摇了摇头,重新看向老者,
“两个孩子体内气血淤积互相冲突,这才是他们咳血的原因。”
“我今天在想办法帮他们理顺气血,解决咳血病症。”
“这些,村长在来之前,问清楚了吗?”
李砚知火力全开,根本不惯着这些村民。
村长被问的气势一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但那孟横却又扯着嗓子喊,“你说解决就解决了吗?”
“那么多方士都没解决,你嘴上一说就有用了?孩子如果咳血更严重了怎么办?”
“万一再出个好歹,你拍拍屁股走了,谁来赔我们孩子的命!?”
李砚知扫视那些举着火把的村民,这些人里有的义愤填膺,有的却是在看戏。
最后盯向孟横,“你应该知道,咳血只会越来越严重。”
“村子里这样咳血的娃娃有好几个,肯定还有更严重的,你心里就没半点数吗?”
“再这么下去,你以为小山和小川还能撑多久?”
孟横一下子被问住了,埋藏在心里的不安与委屈,再也按捺不住,他嘴唇颤抖着,一双眼迅速变得通红。
老者的眼神变了,李砚知刚刚那番话,就证明他和之前来的那些方士不一样。
至少他是真在为娃娃考虑,而不是靠着任命文书,强行在娃娃身上测试自己的功法。
“咳咳……教谕先生。”老者轻咳两声,拱手道,“方才多有得罪,小老儿向你赔罪了。”
李砚知不愿再继续掰扯,认认真真诚恳道,“村长,我知道空口无凭,但孩子的咳血症刻不容缓。”
老者沉吟片刻,“那教谕先生觉得几天能看出成效?”
“十天。”
“好,你我击掌为誓。”老者阻止孟横继续说话,伸出右手,“这十天我会盯着这两个孩子。”
“若有半点恶化,即刻停止,到时候,还请教谕先生自行离开……”
李砚知点头,“这是自然。”
“啪。”
两只手掌轻轻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