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看见,门外的人瘦高,穿着一袭宽大的青袍,像一个从年轻落魄到中年却一直心高气傲的书生。
那人脸上有一股傲气,准确来讲,应该是轻蔑之气。
他单眼皮下的小眼睛一直睁着,很少眨动,不时射出一股冷厉的、蔑视人间的眸光。
正是这股目光,让陈卓在不经意间瞥见过,就印象深刻。
那人站在门口不进来,看见陈卓,也不招呼他出去。
只见那人很有派头的挥了挥衣袖,将铺子里最靠近门口的学徒周二羊叫到他身边。
他让周二羊在他身前三尺的位置站定,用手势叫周二羊微微弯曲身子,头与他的胸在同一高度。
随后,他低声对周二羊说了几句话。
周二羊便跑到陈卓面前,说外面有个先生叫他出去一下,有关乎铸剑铺存亡的要事相商。
陈卓扫了那人一眼,心想:德性。
同时,他对那人的实力却丝毫不敢轻视。
两人相距不过三丈。这么近的距离,以陈卓现在的耳力,细若蚊蚋的声音他也能听得分明,但那人说什么,他却丝毫听不到。
他看那人对周二羊说话,仿佛在看哑剧,只见张嘴,不闻其声。
陈卓面如平湖,听了周二羊的话,没有什么表情。
他心里却在好奇,关乎铺子存亡的要事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可以是忠告,也可以是威胁。从对方表现出的神态来看,大概率是后者。
陈卓猜测,自己铺子生意红火,可能触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他没有像周二羊一样,听话的出去,又屁颠屁颠的跑进来。
对方拿腔拿调,他也得不卑不亢。
他考虑过是否会得罪对方这个问题。
对方既然上门威胁,他如果一开始就低声下气,后面人家提要求,肯定会尽量压低。
不如一开始就把姿态提起来,后面的谈判,不管是往上升还是往下降,可操作的空间都更大。
于是,陈卓没有立刻出门,继续手上的打磨工作。
他打磨了十个呼吸的时间,然后拿起剑,对着门外的亮光审视剑锋。
他的手指抚摸过还未开刃的剑,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门外那人的人头,就悬在剑刃之上。
之后,他满意的放下剑,摘下身前的围布,掸了掸身上可能存在的灰。
陈卓走出门,立刻拱手,像面对任何一位顾客一样说道:“先生久等,可是要铸剑?”
毕竟不是面对真的顾客,所以他没有笑,连职业假笑都没有。
那人没有像要求周二羊那样要求陈卓躬身,只是面色依旧冷冷的,低语道:
“我乃城主府衙下辖的六部九司之冶炼司司空余振,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以后铸造的每一把剑,所有铁块金属,必须从我冶炼司购买。第二,关张。”
陈卓注意到,余振的嘴巴快速张合,声音却仿佛不是从那里发出来的,而是直接传到他耳边,甚至可以说是脑子里,周围的人根本听不到余振讲话。
他以前在武侠小说里读到过传音入密,余振使用的应该就是类似的秘法。
陈卓思考着余振的话,想起之前听到的青霜武馆和城主府不和的传言。
余振来找他,丝毫不隐藏行踪,看来是明着跟青霜武馆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