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秣陵城。
自从在乌江渡大败汉军后,项羽和江东军暂时没有了生死威胁,才真正放松下来,项羽奖励各军,继续备战,安抚百姓,鼓励生产。
项羽空下来后,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空虚,整天无精打采。项羽更加怀念过去的荣耀,怀念死去的将士,还有最爱的虞姬。
范仪看在眼里,对项王这种状况很是忧心,在家里沉吟思考,不知怎么办才好,忽然想到了孔荣,“何不问问孔荣先生,他学识渊博,应该会有办法!”范仪心想。
说做就做,由于两人住处离得不远,范仪信步来到孔荣家里。孔荣见是范仪,有些惊讶,赶紧请进,分宾主落座,寒暄礼毕。
“范先生稀客,今日来到寒舍,不知所为何事啊?”孔荣道。
“自然是为大王,孔先生不知有没有发现,大王自乌江渡大战后,一直郁郁寡欢,无精打采?”
“我也发现了,按说胜利了,心情应该开心才是啊!”
“我估计大王现在仍在以前失败的阴影里,前段时间大战在即,大王心无他用,全力备战,现在大战结束了,大王的心里创伤现在开始显现出来了!”范仪满脸担忧之色,心痛道。
“是啊!现在才开始显现出来!是啊,垓下之战太惨烈了!都城彭城也丢了,身边亲近之人,文臣武将损失殆尽!”孔荣也叹息道。
“大王能坚持到现在已属不易,毕竟从雄霸天下,到现在几乎一无所有,落差实在太大了,普通人早就崩溃了!”
范仪继续道:“我们要赶紧想个办法,阻止大王胡思乱想,要让他忙碌起来!”
孔荣也有点担心起来,沉思片刻,突然道:“大王该找个心爱女人了,也许有个美人陪伴,心情会好一点!”
“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范仪自责道,“可是听说大王对女人要求很高,普通女子很难吸引到他,据说大王这么多年,只有一个爱人虞姬,可惜乌江自刎了!”
“真是奇妙呀,上天又送一位虞姬来了!”孔荣不知想到什么事,突然大笑起来。
“先生真会说笑,虞姬明明在垓下之战后自刎了,哪里还有什么虞姬!”范仪不满道。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刚到江东时,大王率人迎接我们的情景吗?”
范仪仔细回想一下当初的情景,恍然大悟道:“你是指傅贵妹子?”
“正是正是!”孔荣大笑起来,范仪也跟着大笑起来。
“儒家有言:食色,性也!这就很好办了!”孔荣道,“我过会就去傅将军那里,代大王前去提亲!”
“如此甚好!哎呀,当初忙碌,大战在即,险些错过了大王的一段好姻缘!我也去大王那里,让大王有个心理准备。”范仪笑道,起身告辞了。
几天后的一个吉日良辰,项王府内张灯结彩,项王和傅贵妹妹傅姬,在众人的一片贺喜声中喜结良缘了。
果然如范仪、孔荣所料,项王和傅姬很是恩爱,日夜呆在一起,如胶似漆,偶尔出城,四处欣赏附近美景。
项王自起兵以来,这么多年一直东奔西跑,南征北战,刀光剑影,难得有片刻清闲,享受生活的美好,现在居然有幸,在春暖花开,景色迷人的江东,过了段美人陪伴的美妙日子。
现在江东的军务和政务,是范仪、项庄、孟华等人在协助项羽在处理,孔荣自己也找了件喜欢的事做,那就是传播儒学,作为孔子后人,孔荣对此责无旁贷。
孔荣在秣陵城,建了个孔儒学堂,四处招收优秀学子进来学习,由于不收学费,并且提供食宿,孔儒学堂很快就招收了一百余人,学堂里整日书声琅琅,孔荣亲自施教,傅贵常来帮忙协助,忙得不亦乐乎。
江东如能一直这样平静该有多好好!
一天,孔荣正在讲课,一个士兵紧急闯进学堂,大声道:“大王紧急召集众人议事,先生请快点过去吧!”士兵通知完毕起身离去。
孔荣望着学堂里惊讶的众多学子,安慰道:“无妨无妨,你们先自己读吧,我去去就回。”
孔荣骑马快速来到项王住处,一路上心里很是紧张,难道汉军又打过来了?孔荣心里忐忑道。
进入大厅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项王坐在书案旁,盯着旁边的一个木匣,孔荣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那竟是一个人头!
项羽见人已到齐,大声道:“刚才临江国王共尉送来一封信,连同这颗人头,哦,这是临江国的监国刘全的!”
项羽环视一下左右,继续道:“共尉杀了刘全,已经和刘邦决裂,现在约我们一起起兵,要我们渡江西进,攻击刘邦!这是共尉的亲笔信,大家都看下吧!”
范仪,项庄,孔荣,孟华,傅贵等人,依次看完信件,先是沉默不语,很快又小声议论起来,显然分成了两派。
范仪很是兴奋,大喜道:“大王,如果与临江王联手,一起攻击汉军,必会震动天下诸侯。这些诸侯本就是墙头草,特别是燕王臧荼和梁王彭越等,天下又将大乱,机会也就来了,天下究竟最终落在谁手尚不可知!”
孔荣见项羽沉思不语,上前道:“即使我们此时过江,我们现在的军力比起汉军,还是太弱小了,况且临江王年轻气盛,也兵少将微,不足以和汉军抗衡,胜算太小了!”
孔荣又道:“天下百姓这些年历经秦朝的残暴统治,三年的灭秦战争,四年的楚汉战争,实在是苦不堪言。现在如果再次渡江西进,天下又要生灵涂炭,实在于心不忍!”
项羽心中一动,是啊,实在是厌倦了战争,楚汉战争最焦灼的时候,是在荥阳相持,当时便想和刘邦单挑,以结束天下战争,还天下以太平,项羽实在不忍心再使天下重新陷入战争了。
项庄显然是支持渡江的,不满道:“难道我们要永远困守江东?虽然这次刘邦水战失败,可过段时间,他还是会再渡江进攻的!不彻底平定江东,刘邦是不会罢休的!”
孔荣对此是无法反驳的,大家都清楚,项庄说的有道理。
孟华这时上前一步,慢慢说道:“都说共尉年轻气盛,是个反复小人,他的话未必可信,说不定是刘邦伙同共尉,引诱我们渡江西进呢!因为有长江天堑,汉军无法在江上击败我们,便想了这么个阴谋,好一举大败我们!”
众人一听,的确有这个可能,真是左右为难。范仪与孔荣的争论,让项羽十分为难。
项羽站了起来,左右来回走动,一直沉思不语。
是要固守江东,还是继续与刘邦争夺天下?项羽心里是不想再率军西进了,当初率领八千江东子弟,后来竟无一人而还,项羽对此愧疚不已。
这时,傅贵上前道:“我们何不派人渡江查看一下?如果发现了汉军伏兵,就说明这是汉军的阴谋,我们万万不可舍弃长江天险,渡江与汉军决战,也就不用现在这般纠结了!”
项羽眼前一亮:“好主意!就这么办,先去查看一下再说!”
众人也同意道:“遵命!”
众人离开后,项羽思考了许久,心想,除非刘邦真是如秦始皇那样残暴,又弄得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为天下百姓计,自己才会考虑渡江。如果刘邦善待百姓,民众安居乐业,项羽情愿永远待在江东,甚至愿意牺牲自己,来保护江东百姓。
范仪和孔荣的争论,却也让项羽有些难过,项羽知道范仪和亚父一样,都是相信道家思想的,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孔荣则不同,处处以天下百姓为念。
不久后,侦探传来消息,刘邦果然派了十万大军,埋伏在乌江西岸山林隐蔽处,等待着江东大军渡江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