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逸舟也朝着衙门口走去。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那些还没有被定罪的官员,都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
不管庄逸舟再怎么表现的为国为民。
再怎么表现得负责任。
再怎么表现得在城墙上面英勇杀敌。
可那有什么用?
如今这个世道
但凡你是个官员,
手上就不可能干净。
干净的人都只是平头百姓。
但凡手里有点钱的人都不可能没做过那些腌臜事。
果然当庄逸舟离开衙门来到门口
看着周围百姓的时候叹了口气。
庄逸舟以为自己完蛋了。
要说贪污他也贪过。
但因为本身的职位只是指挥使。
和下面的百姓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除了收受一些贿赂之外,再也没做过什么了。
当百姓们看到他之后纷纷沉默了起来。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似乎庄逸舟没干过欺负他们的事儿。
今天天气很不错。
太阳刚刚从东边露出一抹鱼肚白。
不算太热,这个季节也不会冷了。
整个衙门门口的血腥味有些刺鼻。
那一个个身首分离的尸体,满地都变成红色的土地。
让这里变成了仿佛炼狱一般的地方。
衙门里的其他官员们都在望着庄逸舟。
他们希望那帮百姓指着庄逸舟大声骂道,庄逸舟也贪污过他们,也欺负过他们。
这样太子殿下就会想也不想把庄逸舟的脑袋砍掉。
可等了半天,外面的百姓们都鸦雀无声。
这帮百姓也不是傻子。
他们亲眼看着庄逸舟在城墙外狙击反贼。
也亲眼看着整个光州就剩他一个人。
带着士兵们在城墙之上艰难地防守着。
相比于光州的其他官员,
说句老实话,感觉庄逸舟要负责得多。
这帮百姓们也知道自己的语言有多么大的威力。
但凡他们说出庄逸舟有过贪污或者欺辱过他们,估计脑袋就不保了。
所以百姓们一个字都没有说,他们不希望一个好官在他们的口中就这么被砍了脑袋。
“傻站着干什么?让你到门口是让你把那些尸体给处理掉。”
朱慈烺的声音从衙门内传来。
这声音就仿佛是一记安定针。
让庄逸舟从脑袋到脚,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他转身看向朱慈烺。
朱慈烺却没看他,只是望着前方这些官员们。
刚才那些被砍的官员全部都是绑着跪在地上的。
朱慈烺让他们主动来到衙门,但是那些人没有主动来到衙门,是被天雄军押过来。
而面前这帮跪着的官员们则是主动从家里来到衙门,一直在旁边站着不动,听后朱慈烺发落的。
这帮人并没有被拉出去斩首。
所以朱慈烺从一开始就已经给了他们机会。
但有些人似乎并没有把握得住。
朱慈烺也没有这么大的戾气。
和洛阳不同的是,光州的这帮官员还是能勉强一用的。
最起码他们忌惮自己。
当初朱慈烺斩杀洛阳那帮官员最重要的原因是那些官员从未尊重过他。
不仅贪污欺辱百姓,做过许多违法乱纪的事情,对待自己还没有丝毫的尊敬,甚至阳奉阴违。
如果朱慈烺再不表现得强硬一点,铁血一点,也不可能把整个洛阳都管理成那个样子。
可现在在光州情况就不一样了。
先不管这帮官员干过什么事儿,他们最起码尊重朱慈烺,而且害怕朱慈烺。
只要他们是这种心理状态,对于朱慈烺来说,便是可用之人。
“你们也别都跪着了,站起来吧。”
这帮官员们顿时在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有些不敢看朱慈烺。
朱慈烺只是道:“现在光州到底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一个明白人能够跟我说清楚?”
终于一个官员站了出来。
跪在朱慈烺面前。
声泪俱下地说道:“太子殿下,光州早就没粮了,光州的百姓已经饿了好几天。那帮反贼把光州围起来,让我们没法与外界求援.....”
“看出来了,光州没粮食,所以知州和同知们吃的都是肉。”
一群官员听到这里,再次浑身颤抖的不敢说话了。
朱慈烺没和他们废话,让他们抓紧时间配合庄逸舟。
开始管理整个光州。
但凡有任何一个人擅离职守,一旦发现杀无赦。
这一次没有人敢阳奉阴违了。
也没有人敢随便离开自己的岗位。
至于那些空缺的岗位,把他们的权利收回,再把这些权利交给那些有人的岗位上。
于是光州继续运转了起来。
光州和凤阳不一样。
这里虽然也是流民和灾民遍地
但本地的百姓也有不少。
他们拥有自己的土地,也拥有自己的房子,很多人也能吃得上饭。
虽然只是勉强糊口,
但最起码一家人都有个念想。
一旦朱慈烺把土地全部回收回来,那必然会动着这帮百姓的土地。
此事还需要制定个万全的方案出来。
但首先,光州的所有官员在这一刻,必须要做到一点。
不允许在出现任何欺辱百姓的情况。
一旦发现诛九族!
哪怕只是拿百姓一个馒头,该多少钱就多少钱,绝对不能白拿!
经过朱慈烺这么一番清扫之后,整个光州的百姓们感觉自己的生活质量都上去了。
再也没有衙役对他们大呼小叫。
也没有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要求他们缴纳各种各样的税收。
百姓们自己的土地就只用来种地就好。
不需要做任何的事情。
不过光州还在时刻警惕着。
张献忠就在不远处。
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朝光州进攻。
庄逸舟把自己的顾虑和朱慈烺说了一下。
朱慈烺只是笑着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再坚持几天,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虽然庄逸舟不明白为什么朱慈烺会说这样的话。
但他选择相信。
也就在某天夜里。
当王虎从城外回来找到朱慈烺之后,简单地说了一下光山县的情况。
朱慈烺便拍案而起。
“是时候了,如果可以的话直接把张献忠给剿灭了。”
于是朱慈烺直接带着所有的天雄军开始列队。
各个兵种都各司其职。
各个将军也都安排着自己的队伍。
这一万人马直接就聚集在了光州的大门口。
当庄逸舟得知消息朱慈烺居然要去光山县的时候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您要亲自去吗?”
听到朱慈烺居然要亲自带队前往光山县的时候,庄逸舟是真的震惊了。
他一直以为每次朱慈烺的天雄军战斗的时候,朱慈烺都在大后方坐镇着。
毕竟作为主将他在大后方坐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朱慈烺还需要调兵遣将。
还需要思考这场战争后勤补给等各种问题。
总不可能跟将军一样,带着一大群人冲在前线吧。
可让他怎么没想到的是朱慈烺确实是带着一大帮人冲在前线的。
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战役,朱慈烺是躲在大后方的。
顶多是在军队的后方。
看到庄逸舟这么惊讶的表情,朱慈烺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还是那句话,虽然朱慈烺不喜欢那些溜须拍马的人。
但如果有人对他溜须拍马,他还是愿意接受的。
“行了,都别浪费时间,抓紧时间出发。”
每场战斗朱慈烺之所以能胜利,其实依靠的并不仅仅是那些新式的武器。
还因为朱慈烺非常清楚一点。
战争打的其实就是信息差。
谁掌握的信息更多,战局对他来说也就更加明朗。
这也是为什么朱慈烺愿意花费大笔价钱去培养情报大队的原因。
从接手天雄军的第一天开始,朱慈烺首先便把夜不收给分离了出来。
后来发现不仅是他需要这些情报信息。
每个队伍也都需要独立地掌握情报和信息。
把独立出来的夜不收,转成情报大队之后。
朱慈烺便改制了整个天雄军。
确保每一个队伍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夜不收。
改变的好处非常直观。
战斗的时候因为掌握了信息差。
让朱慈烺的天雄军战斗时更加顺利。
也减少了伤亡。
这些东西可不是新式武器能够给到的。
这几天来到光州之后,朱慈烺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进攻光山县。
就是因为他在让王虎查看整个光山县。
光州和光山县距离很近。
前后不过五十里地。
王虎一天便能来回两三次。
整个情报大队日夜不停地在那里探索搜寻。
以及记录一切有用的信息。
甚至有些情报大队的人还凭借化妆术混进了光山县。
如今整个光山县县城都已经被张献忠的大军给占领。
里面的人数大概在二万左右。
他们拥有火铳,也拥有大炮。
对于朱慈烺来说。
进攻光山县就相当于是在攻城。
攻城可不是一个好差使。
但这件事又必须去做。
所以朱慈烺选择夜袭。
天亮之前必须把光山县给攻下来。
这条死命令下到了天雄军的每一个纵队里。
所以今天的天雄军。也显得格外的严肃。
命令若是达不到会很丢脸的。
“太子殿下,需要下官帮忙协助吗?”
庄逸舟在旁边问道。
问出这句话之后,庄逸舟自己都感觉有些害臊。
他有什么资格去帮助朱慈烺?
连一帮反贼过来骚扰的队伍都差点没打赢。
“不用了,你就好好在光州呆着,把光州运转好。曹彰也在光州呆着,接下来你需要跟庄逸舟探讨一下如何把土地收回,又如何让百姓同意。”
“是,太子殿下。”
曹彰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无可奈何。
天雄军里面又不止他一个守军太监。
他干爹曹化淳还在里面呢。
就这样借着月色,朱慈烺带着一万人朝着光山县而去。
……
黑夜中有两匹快马在极速地行进着。
他们来的方向是应天府。
即将到达的地方是武昌府。
两人在到达江夏之后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借着月色悄悄摸摸地摸了进去。
本以为他们是小偷,却没有前往任何一个百姓的家里。
也没有前往任何有钱人的家里。
而是朝着江夏的中心地带走去。
元朝末年,洪武皇帝攻克武昌。
设湖广承宣布政使司。
提刑按察使和都指挥使司等三司衙门。
这三司掌管着政治刑狱和军队。
后来因为三司彼此推诿,导致行政效率极其低下。
正统三年,朝廷开始改变设立湖广巡抚。
让这三个权力统一起来。
从那之后效率才大大增加。
随后又设了地方总兵。
将武昌改为了武昌府。
武昌府下辖九县一州。
城内衙门云集。
有府级的衙门,也有江夏县级衙门。
所以这里也被称为湖广会城。
同时这里也是朝廷亲王楚王朱华奎所在辖区。
那两个骑马的人便进入了楚王的府邸。
他们没有小心翼翼,而是直接从大门走了进去。
从这点来看,这两个骑马的人身份不简单。
他们到达楚王府邸之后。
一个管家立刻出现,把两人朝着最里面的会客厅带去。
刚进会客厅,两人便直接跪下。
“参见楚王!”
“起来吧,江南那边徐家怎么说?”
“徐家那边说,他们已经联系了李自成,在凤阳北边的萧县集结用来威胁太子。”
“张献忠到达位置了吗?”
“张献忠的部队已经到达光山县。”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楚王朱华奎摸着自己的胡子。
两只眼睛望着天上的月亮。
在厨房的时候有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坐着四个人。
如果朱慈烺在这里看到他们四个人必然会大为震惊。
这四人分别是江夏县令,武昌知府,武昌总兵,以及湖广巡抚。
加上楚王朱华奎。
他们五人算是整个武昌府权力最大的。
这五个人聚集在一起,里面的问题可就大多了。
“诸位到底怎么想的?”
朱华奎突然开口问道。
江夏县令官职最低。
这里没他说话的份。
于是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知府和总兵以及官职最高的胡广巡抚。
湖广巡抚公孙阳的声音有些尖细。
每次说话的时候,他都需要极力地压低自己的嗓音,才能显得正常。
“楚王殿下,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福王已经被那个太子给杀了。一旦让他到达武昌,到时候我们的结果会如何?”
“可此事风险极高!”
“再高徐家不也跟着我们一起干了吗?只要我们做得隐蔽一点,到时候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徐家身上。而且万一成功,对我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安全。那个朱慈烺不除掉我们的脑袋上就永远都悬着一把剑,一把随时会砍下来的剑。”
“楚王殿下,您说怎么办?”
“他的死,他必须死!”
朱华奎阴森森地看向窗外。
外面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上。
把整个楚王府照得亮亮堂堂的。
他要主动出击,他不想落得跟福王一样的下场。
“想改变这个大明。朱慈烺,你还是太嫩了。本王今天就跟你好好玩玩!”
……
朱慈烺一向喜欢快节奏。
当他带着兵来到光山县之后,
拥有新型武器和一万天雄军的他轻而易举地就攻破了光山县的大门。
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
整个光山县就被朱慈烺给打下来了。
于是朱慈烺开始在整个光山县寻找那个人。
张献忠。
这个在历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枭雄。
关于张献宗。
民间野史对他的评价并不高。
甚至还有屠川这么一说。
可在正史上并没有找到关于张献忠屠川的记载。
是否屠过川依旧只在传说中。
但不管他是否在历史上真的做过这件事儿,
只要朱慈烺提前把他给抓住。
这种事情就肯定不会出现。
但根据朱慈烺的猜测,他认为张献忠屠川这件事儿本身应该是假的。
当时张献忠已经在整个四川建立起了属于他自己的政权。
整个四川也属于他自己的辖区。
在自己的辖区杀自己的人,应该没有哪个统治者会干这种愚蠢的事情。
至于这种说法怎么来的,朱慈烺不太清楚。
毕竟野史太多了。
哪怕作为历史系的学生也不可能看过每一个野史。
就在朱慈烺等着和这个枭雄见面的时候,王虎着急地跑了过来。
“太子殿下...没找到。”
听到这话朱慈烺顿时皱了皱眉头。
张献忠属于三大王。
在起义军中名气很高。
很多人都见过他长什么模样。
攻下光山线之后,朱慈烺便和王虎打过招呼,让他一定要找到张献宗,不管是生是死。
王虎虽然为人比较死板,但不代表他没脑子。
如今他们已经俘虏了这么多反贼。
这些人里肯定有知道张献忠存在线索的。
可让王虎觉得奇怪的是,俘虏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准确地说出张献忠所在地。
甚至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张献忠的存在。
没办法,王虎只能带着几个见过张献忠的反贼去到处寻找。
天色已经到了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