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的落霞山脉满是积雪,看上去白茫茫一片,一副银装素裹的模样。
狭窄的山道上,正有两名身穿棉衣的皂隶,押着一名囚犯,一路向北,赶往落霞山脉的铁矿场。
这囚犯身穿单薄的白色囚服,手腕、脚腕上都锁着镣铐,脖子上更是戴着重重的木枷。
但即便如此,囚犯走起路来,仍然好似闲庭信步,可见绝非普通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猛虎门少门主冯誉。
只是此刻他蓬头垢面,嘴唇干裂,早已没有往日的佳公子模样。
身后两名皂隶,则是昨天撞破江水生家门的张四、张五。
三人埋头赶路,中途都是一言不发。
没多久,便走到一处悬崖峭壁前。
只见悬崖绝壁上,被人凿出孔,支架木桩,铺上木板,形成一道三尺宽的栈道。
栈道盘旋而上,隐没在山林间。
“可算到飞云栈了。”张四出声喃喃道。
张五嘴角微微上扬,附和道,“是啊。再往前,就是义兴县的地界了。”
冯誉闻言,转身眺望远处的淮水县,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屹立在冰天雪地中。
“再看一眼吧,以后就没的看了。”张四戏谑地说道,似有所指。
冯誉一言不发地站着,头发被山风吹乱,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凉。
沉默良久,他才转过身去,继续埋头赶路。
栈道本就不好走,再加上昨晚下了雪,地面十分湿滑。
冯誉、张四、张五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栈道上,旁边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张四、张五一前一后,夹着冯誉,行至半山腰栈道的拐角处,忽然停下来。
“两位差爷,怎么不走了?”冯誉出声问道。
张四转过身来,对着冯誉后面的张五使了个眼色。
张五心领神会,舔了舔嘴唇,迈开步子,伸出双手,就要将冯誉推下栈道!
可就在这时,冯誉看到张四看向自己身后,便也好奇地转过身去。
这个动作,出乎张五的意料。
张五没有推到冯誉,反而让自己失去平衡,再加上雪天路滑,张五直接摔倒在栈道的边缘处,半个身子探出栈道。
千钧一发之际,张五双手抓住栈道的模板,这才没有让自己摔落山崖。
“弟弟!”张四惊呼一声,急忙探出身,伸手抓住张五的胳膊。
虽然张四抓住了张五的胳膊,但根本没有办法把对方拉上来。
两人一时间僵持在栈道上。
冯誉看到蹲在栈道边缘、背对自己的张四,便眯起眼睛,脸上流露出纠结的表情。
他知道前方便有一条分岔路,一条通往落霞山脉内的铁矿场,一条通向淮水下游,也就是龙门寨的地界。
犹豫一番,冯誉还是跪在栈道边缘,伸出戴着镣铐的手,抓住张五另一条胳膊,很是轻松地便将对方提了上来,如同提鸡仔一般。
可见他距离入品也差不了多少。
“多……多……谢……冯少门主!”张五劫后重生,站在栈道上,哆哆嗦嗦地说道。
“无妨,走吧。继续赶路,赶在天黑前抵达矿场。”冯誉面不改色,只是言简意赅地回应道。
张四、张五两人相视一眼,便没做声,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张四曾数次回头,给张五递眼神。
但张五却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家哥哥的眼睛。
三人竟然平安无事地走出飞云栈,踏上宽敞平坦的青石路,并继续向前走。
直至前方出现一座石桥,冯誉才不得不停下脚步,脸色铁青地看着石桥。
这石桥约莫四五丈长,一丈宽,足够马车通行,由白色石头堆砌而成。
八个身穿黑色棉衣的彪形大汉,手持钢刀,或是蹲在桥边,或是依靠在护栏上。
八人察觉到脚步声,便齐刷刷看向冯誉,并握紧手中的钢刀。
冯誉脸色阴沉。
这八人他都认识,正是三个月前,对柳青青图谋不轨的尤铁牛等人。
八人默不作声,只是死死盯着冯誉。
“走吧!”张四催促道。
就是冯誉脑子再笨,也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但眼下,他哪里还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踏上石桥。
张四放缓脚步,落在冯誉身后。
大汉们直勾勾地盯着冯誉,脑袋随着冯誉的身影转动。
很快,冯誉便走到人群中,如同被群狼环绕。
张四、张五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抽出腰间唐横刀,刺向冯誉背后。
“啊~”
感受到后腰火辣辣的疼,冯誉惨叫出声,赶忙向前快走几步。
八个泼皮见冯誉出血,便如同恶狗扑食,一拥而上。
冯誉抬脚,踹向领头的尤铁牛。
脚腕上的铁链被绷直,“哗啦啦”作响,反而将冯誉绊倒在地。
十柄长刀呼啸而至,砍向地上的冯誉。
冯誉只能在桥面上滚动身子,避开长刀。
八人欺身而上,不断挥舞长刀,砍得地面铿锵作响。
避无可避之下,冯誉坐在地上,张开双臂,绷紧手腕处的铁链,挡住砍来的钢刀。
“当当当”火花四溅。
铁链被砍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