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华就是这么被鲁盖急吼吼地拉进人群向前跑着,不一会儿钻进学校南面的胡同里三拐两拐终于在四周没人的时候才停下了脚步。
气喘吁吁的鲁盖停下脚步,不停地用手擦着额头渗出的汗,缓了又缓不均的呼吸后向孙少华透露了葛春怀更深层次的背景,孙少华听着听着也感到了后怕,此时他才知道,曾经儿时在横山镇一起玩耍的葛春怀现在举家搬到延春县后,他爹葛秀峰现在已经混成了延春林业公安局的局长。
鲁盖到古城吃水果这件事就这么被横插一杠的葛春怀给搅黄了,虽然孙少华竭力邀请,但鲁盖遗憾地表示自己的心没那么大,回来时怕葛春怀半路劫道挨揍犯不着,说啥也不去,孙少华无法,只好拿出兜里仅有的十几块钱,俩人找个小面馆吃了四屉小笼包,之后又到东街找个录像厅看了两场录像,俩人才一起到了校门口分手,各自回校和回家。
夕阳西下时分,孙少华找到自己那辆存放在校门口旁边修车摊位前那辆半旧飞鸽自行车,若无其事回到古城乡古城村的家里,推开房门,母亲袁贞淑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甩来冷冰冰的脸问:“刚放学?!”
“是啊。”孙少华一脸的无辜。
“姥姥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母亲杏眼圆睁。
“姥姥?!没有啊?!”孙少华听得一头雾水。
说话间,东屋的屋门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露出一张熟悉的角瓜脸,那双不大的小眼睛一个劲的在向孙少华放着电。
“罗勇?!啥味给你引来的?!”孙少华又是一阵意外。
罗勇脸上堆起的肌肉往下一撂:“赶紧麻溜的给我进屋!”
罗勇和孙少华年龄相仿,是孙少华姑姑的独子,两家离的不远,俩人从小玩到大,一起读的小学和初中。初中毕业后,家里的本意是让罗勇子承父业学兽医,兽医在农村广阔天地间属于稀缺资源,大有可为,而且收入不错。
但罗勇并没听从家人安排,他认为这种给驴看病、劁猪配马的行当实在丢人现眼,上不了台面。孙少华也对姑姑说:“将来兽医必须是农大毕业生,得持证看病呢!”他懂罗勇心思,言外之意告诉姑姑,强扭的瓜不甜很可能还很苦,哪成想心直口快说话粗嗓门的姑姑依旧顽固着自己的想法:“你姑夫有祖传独门给牲口看病的秘方,小勇要学到手,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甚至不知道马骡驴骡的大学生强多了。”
人微言轻的子女憾不动大人们的思维逻辑和观念,一年前初中毕业后,罗勇被母亲逼的实在没法,退而求其次地到了县建筑公司当了一名电焊学徒工,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混。
和罗勇一样,这一行当也不被孙少华看好,和工地的其他工种一样,在他视线所及的未来,发展没有任何悬念,等到两到三年出徒后,或从级别最低的瓦工、焊工、钢筋工、水暖工、电工等做起,当上一名能够养家糊口的技术工人,这种一眼看到底的人生也是古城乡多数男孩将来的人生之路。
从罗勇的嘴里孙少华才震惊的知道,得知自己闯下大祸的姥姥中午就出门到了县里给自己摆事去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姥姥出马,一般自己都能化险为夷。
可是,自己上午打仗的事姥姥怎么知道的呢?孙少华纳着闷。
罗勇眯起小眼睛一笑:“我告诉她老人家的。”
“你是从哪得的信儿?!”在孙少华愈发的困惑,记忆里上午冲突时,罗勇并不在场。
“王妍告诉我的,还跟你一个班呢。咱俩不是亲戚吗?”罗勇伸手拍了拍孙少华的肩头,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
孙少华摆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上下打量着罗勇:“王妍跟我一个班!?原来如此!说吧,找我啥事?你呀,一撅屁股就知道你便不便秘。”
俩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忽然听到院门一开,他俩透过窗户一看,只见姥姥笑眯眯地推开门,身后停着一辆悬挂公安牌照的警车,车门旁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警察,正恭恭敬敬向姥姥挥手告别。
看到这一幕,罗勇一脸感慨地说:“姜还是老的辣,姥姥道行不是一般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