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记忆中他极少数的一次失态,亦是唯一一次不在不顾模样,一泻而下。
而我,早已泣不成声的我,略略探手轻抚着他脸颊,泪眼婆娑的喃着,“长戈……”
那一日他哭的撕心裂肺,那一日我哭得泪眼纵横,可只我瞧得见他,他却瞧不见我,阴阳相隔,竟是如斯。
人死了要入忘川讨那幽冥之王的一纸轮回,神归了要入深海求那泰山府君的一星散灵,那妖仙呢?我死了要去何处?没有以后没有过往没有我……亦没有他……
我死了,直至我听到他一声声的抗拒,直至我瞧着自己的尸身一点一点在他怀间消散,我方笃定,我是真的……死了。
偏偏我舍不下……舍不下通他的点点滴滴,舍不下他的喜怒哀乐,舍不下他的隽永风华。
我决心陪着他,即使如今的我什么都没了,他也瞧不见我,可我依旧要陪着他,至少在他忘记我之前。
阴魂不散,大抵是这么个形容罢。
这一年,他过得并不快乐,虽然他统一了归墟成了灵界开界以来除昊武外,唯一一位收编归墟的灵王。
在他带领下灵族的强大竟让九重天的新天帝嫡刚都有所畏惧。
他从前便很少笑,如今更甚。这一年来,除了飞鸾与白盏成亲后携带幼女白羽苏觐见时他展过一回颜,其余时候皆是深沉内敛教人瞧不透,猜不透。
说来奇怪,他待飞鸾的闺女羽苏特别特别的好,每每妖族来了什么进贡,他都会给她留一份儿。
我从未瞧过他待哪个女子似待她这般好,他身侧的精灵亦然。
故而有不少精灵私下议论,皆以为待羽苏丫头长大后会成为灵王后。
我视飞鸾如妹,她的女儿亦算得我的亲人,且这丫头古灵精怪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同我颇有几分相似,若她长大后能与长戈在一处,我大抵也会欣慰。
这一年下来除我神殁那日,我没瞧过他哭,他也不曾去过云中楼、卞江、北渊、百兽堂、不周山、雷池、甚至九重天,同我相关的,他亦不再提及,他的院落里不再有梨花……
似我不曾在他生命中出现一般。
偶尔有宴会精灵们上错酒将梨花酿提了上来,他也不曾饮用,权当没瞧见,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