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门关的战事是消停了,可是渤海国的祸事才刚刚开始。其他边境上的战火如同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来,一时间烽烟四起,整个渤海国都陷入了战火的泥潭之中。烧杀抢掠,哀鸿遍野,百姓流离失所,昔日的安宁祥和早已荡然无存。就连渤海国的都城——上京城,也遭到了敌军的袭扰,城内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而作为一国之君的大諲譔,面对如此危局,更是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每日每夜都生活在恐惧和焦虑之中。
总算盼到契丹军队撤离了,可这一天,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凛冬将至,再过些时日,冰雪就会覆盖大地,百姓的苦日子也就来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冻死饿死,又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场战争而家破人亡。这两个月来,他四处派人寻找失散的百姓,将他们带回屯门关安置。为了容纳这些流民,李云州命人在城外空地上搭建起了一座座简易的帐篷,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竟是连成了一片。他又命人将府库中储存的粮食分发下去,同时,组织人手砍伐树木,囤积柴火,尽一切努力,希望能让这些在战火中幸存下来的百姓们能够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契丹军队撤离了,国主大諲譔的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是啊,契丹军队总算是撤走了,他不用再担心都城沦陷,不用再担心百姓流离失所了。可是,还没等这口气舒完,他的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捷报像雪片一样从各地飞来,报喜的士兵在他面前排起了长队,可是,听着这些所谓的「捷报」,大諲譔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报!昨日与敌军交战,斩首敌军二百余级!」「报!我军昨日大捷,斩首敌军五百余级!」「报!……」听着这些数字,大諲譔只觉得一阵阵寒意涌上心头,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挥开了桌案上的奏报,茶盏翻滚,茶水溅湿了桌案,也溅湿了他的龙袍,他却浑然不觉。看着这些塘报,国主大諲譔气得当场摔碎了好多东西。
「一群废物!平日里不见你们冲锋陷阵,这会儿倒是会抢功了!说,这些捷报里有多少水分?多少无辜百姓惨遭你们的毒手,被你们当成军功?」国主大諲譔怒吼道,「真当孤老眼昏花,看不出来吗?契丹人打来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人家退兵了,你们倒是一个个都成了常胜将军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子大流掖和二王子大靖圭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从未见过父王如此震怒的样子。大臣大陈林悄悄地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龙颜。其他的大臣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大殿中,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李云州自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他刚安顿好最后一批逃难的百姓,便累得倒头就睡。他并不知道,自己上报的区区五十级首级,竟歪打正着,避开了朝堂上的一场腥风血雨。要是他知道其他将领为了争功,竟将屠刀伸向了无辜的百姓,只怕会惊出一身冷汗。
原本在校场上操练的士兵们,如今都转移到了城墙之上,冒着风雪练习射箭和投石。城墙下,原本平坦的校场,现在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只有依稀露出几段木桩,那是士兵们练习刺杀的目标。为了保持士气,李云州还命人组织了士兵们进行雪地搏斗和狩猎比赛,让士兵们在紧张的训练之余,也能有一些放松和娱乐。
这日,李云州正在营帐中查看地图,谋划着开春后如何练兵,一名哨兵忽然掀开帐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禀报道:「报将军!莽古斯将军来到屯门关了,指名道姓要您去迎接!」
李云州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地图,眉头微微皱起。「莽古斯将军?他怎么来了?」
哨兵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将军还是快去看看吧,莽古斯将军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李云州沉吟片刻,心中暗自思忖,怎么事前没有一点招呼也没有,怎么就突然驾临了。
李云州刚走到莽古斯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行礼,就被对方劈头盖脸地来了这么一句:「小娃娃,你倒是能耐呀!」莽古斯满脸怒气,说出来的话却像冰碴子一样,「别人都是捷报斩首几百级,上千级,到你这就是斩首五十级,还自损六百余人!」
李云州被莽古斯突如其来的斥责弄得一头雾水,他定了定神,抱拳说道:「将军明鉴,末将实在不知将军此话何意。」莽古斯冷哼一声:「你少装糊涂!别人都是捷报频传,斩首几百级,上千级,唯独你,只报了区区五十级首级,还自损六百余人!你让其他将士怎么想,让国主怎么想?」
李云州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莽古斯是在质疑他谎报军情。他连忙解释道:「将军,末将所报军功,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契丹人来势汹汹,末将兵力不足,实在难以抵挡,只能死守关隘,如今契丹人退兵,末将也不敢贸然追击,以免中了敌人的埋伏啊!」
听到李云州的解释,莽古斯脸色稍霁,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你可知朝堂上都吵翻天了,国主大怒,下令严加彻查此事。我只问你,可有杀良冒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