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剑沾了世子的光，得以坐在萧祥身旁，同有茶水，只是世子当先，她还得再等等。

这年头还没有流行直接拿开水冲泡茶叶，像萧祥昨天那般搞法纯属异类，所以这道稍微有些浑浊的茶水，其实是用来漱口的。萧祥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漱口不用盐水，那岂不是更简单干脆，而且效果更好？

漱口完毕，萧祥才发现跟着杨叙走进屋内的除了服务员之外，还有一个年约十七八岁，头绑灰巾，身穿宽大布衫却袒着胸口，腰间还系着一条蓝色长带的年轻男子。

杨叙介绍道：“世子，这位是令狐居，现为我家客人。令狐兄诗文才华，尤善书写。”

“令狐居见过世子！”令狐居严谨行礼，然后迅速低头。

“不必多礼，令狐兄请坐，都请坐。”萧祥猜想，这个令狐居大约是杨叙的狗头军师。

等得大家都坐下，又等他们都漱了口，萧祥才道：“令狐兄是北人吧？”

令狐居抬头瞪大眼睛，一点儿还剩在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世子如何得知？”

“废话，咱也是武侠痴迷者好吧？当年为了跟同学争论令狐冲的出身，可是查了很多书籍的！”萧祥不禁翻了下白眼，随后意识到场景不对，迅速变回正常模样笑道：“令狐氏源于姬姓，居西北千年，不难猜测。”

“唉...”令狐居叹了口气，拱手道：“不瞒世子，令狐氏没落许久，近百些年又经战乱连连，族人分散九州，却是难以复原。本朝立后，我父以为盛世将至，花尽财物令我遍读诗书。我学成后，父亲带我渡河东进，望我能闯出一番功名，恢复令狐氏荣光。不曾想...”

令狐居接下来的话估计会有些不利于团结，所以萧祥不打算让他说完，打断道：“令狐兄不必沮丧，长风破浪会有时。当今天下太平，陛下励精图治，又兼广开仕途，机会总是有的。”

萧祥敷衍的意思很明显，因为这年头的等级界限极为分明。简单来说就是这时候“非我族类”中的族，并不是后世所指的中华民族，而是单指士族。士族与非士族犹如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两者或许有勾兑交易，非士族甚至可以位至中枢，但是很难实现阶级跨越。

别说没落的令狐氏，更别说是不是真的出身令狐氏还得详查的令狐居，就算是咱们的皇帝陛下，也不得不时常自称“布衣”。

皇帝的“布衣”与诸葛亮的“布衣”不同。诸葛亮出身琅琊诸葛氏，是名副其实的望族子弟，得到天下士族认证的，他的“布衣”只是自谦的说法；而皇帝身份可疑，自己说是萧何后人，然而谁知道是不是呢？反正如果不是皇帝窃了国，又提着刀，士族们肯定不会点头的。

因此令狐居无论读多少书、有多强的能力，都不可能改变所属阶层，这就决定了他哪怕想尽办法，最多也只能评个下品，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嘛。

至于“恢复令狐氏荣光”云云，更属于天方夜谭。噢，不，还是有通道的，比如推翻取萧氏，取而代之。

杨叙想到自己家族的困境，无奈附和道：“世子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