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泽晃了晃黑屏的手机,微微俯首与其对视,勾起唇角,语气中破天荒多了几分温柔:
“我们约好在这见面的,现在我手机没电了,请问你有见过这人么?”
咫尺之下,眼神重叠,丛薇仿佛顷刻间置身于初春山谷,阳光下冰雪消融,滴答滴答落在心间,荡起一圈圈涟漪,最后化为滔天巨浪,淹没了脑海中一切念头。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才清醒过来,像只软乎乎的小兔子,在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少年面前,一跳一跳地四处张望,支支吾吾地说:
“抱,抱歉,我,我没看到。”
“那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十分感谢。”
“好……”
丛薇乖乖将手机奉上,却蓦然触到对方冰凉的指尖,酥酥麻麻,脸颊的温度迅速飙升,感觉快烧起来了。
白易泽细细打量着这款华云手机,奶白色的手机壳很柔软,背面印着“发财”、“暴瘦”之类的字眼,有种人如其机的感觉。
丛薇低垂着脑袋,手足无措,如同被校长突击检查作业的学生,缩起肩膀盯着鞋尖,一动不动,看样子已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白易泽磨蹭半天,直到余光瞥见某人已彻底消失在路口,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将手机还给对方,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抱歉,我忘记号码了,如果你有急事的话,可以自便。”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巷道,木良悄悄探头,同情地看了眼那个被迷得神魂颠倒的萌妹子,默默为其哀悼。
昨晚,当收到芙蓉客栈的地址,并发现这几天负责监视自己的只有一个女人时,为了甩掉对方,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美男计,而某人也在其软磨硬泡下勉强答应,甚至超常发挥。
“姓白的可真狠,居然对那女人笑了,不会是动了凡心吧?”
木良暗搓搓地想着,嘴角扬起一抹计划得逞后的笑容,转身就开始狂奔。
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确定已经摆脱跟踪后,他才放慢脚步,长舒一口气。随后掏出手机,点开微讯上收到的地址,顺着路线慢慢悠悠走去。
同时,也在内心反复咀嚼着对方发来地址时附带的一句警告:
“这地方不简单,你如果是正常人,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言下之意,不正常的话就没问题?那自己刚好符合条件。
木良自嘲一笑。
不过,这个昵称叫作“开着幻影去看球”的好友,是不是了解些什么?
他摇摇头,将疑问暂时抛于脑后。
就算有危险,以自己目前这副身体,保命应该没问题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到这份上,无论如何也要看看这不属于正常人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怀着复杂的心情,木良穿过迷宫般的小巷,进入一片紧挨殡葬街的城中村。
踩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头顶的电线杂乱密集,像黑色的蛛网,包裹着拥挤不堪的破旧矮楼。
经过几岔路口,又上下几道小坡,即使是白天,也能碰到不少衣着暴露的站街小妹,像白骨精似的直勾勾瞅着他,带着不加掩饰的挑逗。
越往里,道路愈发变窄,两侧房屋看上去也年久失修,不见一丝人气,各种异味糅杂在一起,飘荡在潮湿的空气中。
木良查看地图,距离目的地不到百米,心跳开始加快,可就在他转过一道弯时,一堵突兀的木墙出现,阻断了唯一的路。
他后退几步观察,一片死寂中,周围都是用红漆写着“拆”字的危楼,如果从远处看,这里就是巷道尽头,不靠近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这堵藏在拐角处的木墙。
这墙也就两三米高,腐朽的木板上爬满青苔,纹路斑驳,液体流过的痕迹凝固其中,颜色暗红犹如血渍,透着幽黑的光泽。
左侧悬着一只锈迹斑斑的小铁钟,顶上挂有几缕白幡,像女人残破的裙摆。
抬头望去,墙那边迷雾重重,看不到任何建筑轮廓,与这头的晴空万里形成鲜明反差,恍若两个世界。
木良揉揉眼,再仔细看时,一阵巨大的晕眩感袭来,他赶忙挪开视线,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喃喃自语,上前轻抚墙面,滑腻腻的,有些柔软,带着几分冰凉,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皮肤。
下一秒,体内力量瞬间沸腾,他如触电般缩手,踉跄后退。
待那股暴躁平息下来后,木良看向那只小铁钟,内心开始纠结。
拉,还是不拉?
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好奇心略胜一筹,他深吸一口气,像点炮仗似的,猛地往下一拉拔腿就跑。
然而,预料中的声音并未响起。
木良一个急停,回头望去,有些纳闷。
难道是太紧张了没听到?
他不信邪,又过去拉了几下,钟摆铁球明明在晃动,也确实撞到了内壁,但依然听不见半点声音,仿佛自己突然失聪了一样。
用力一拍手,掌声清晰地响起,回荡在寂静的巷子中……
真是见鬼了。
木良打了个冷颤,后脑勺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他甩甩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单手抱胸摩挲下巴,思考半天也找不出其中的科学依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正当他一筹莫展时,脑中忽然闪过刚才触碰墙壁时的异样,心念一动,绷紧肌肉,将潜藏在体内那股力量催动到极致,皮肤泛红,青筋暴起。
准备好后,他再次拉动钟绳。
“咚,咚……”
这一回,低沉的钟声终于响起。
同时,木良感到一股奇异的触觉蔓延四肢,冰凉湿滑,仿佛正被某种未知的存在审视,几个呼吸间,又如潮水般褪去。
下一刻,这堵木墙从中间裂开一道缝,最后竟变成一扇大门!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