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不能行了！？”刘小琴把身子一背过去，扯过被子蒙着头就呜咽起来。

只留马思远敞着胸口瘫软地躺在一边，眼神空洞地死死盯着天花板，仿佛能把天花板凿穿两个洞，他似乎确信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他的思绪回到了几个小时前……

就在今天下午，老板王成把他叫进办公室，指着业绩表开口第一句就是“老马，你还能不能行了？不行让小张替你吧。”

“她也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你说我行不行？”说完就兀自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留王成一个人在里面吞云吐雾。

但面对空空如也的业绩表单，马思远也不禁怀疑起自己，“马思远，你还能不能行了？”

在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电脑屏幕的时候，“笃哒哆哒”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张子薇像一只追着蝴蝶玩的小鹿一样走过来，满面含春地敲开了老板办公室的门……

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刘小琴没了动静，马思远也沉沉地睡着了，这是他一天里最享受的时刻，只有在睡梦里，马思远才能感受到无拘无束的轻松。

然而夜长梦短，闹钟一响梦就散，太阳是今天刚刚升起的，马思远的日子却像是昨天的。

当马思远醒来，刘小琴已经在送孩子上学的返程路上了，正在煮粥的电饭锅，显示还有十分钟就好，马思远还是像昨天早上一样，从冰箱里取了三个鸡蛋，放在锅里煮起来。

锅里煮着蛋，马思远就漫不经心地刷牙洗脸去了，电视里传来新闻播报：“受近期持续阴雨天气影响，昨天凌晨四时许，本市城南区晋业路发生道路垮塌事故，所幸事故发生时段车辆行人稀少，并未造成车辆损伤和人员伤亡。有关部门已抵达现场紧急修复道路，请广大市民途径该路段时小心驾驶，避免二次事故。”

“另据最新消息，在路政部门对晋业路垮塌路段进行施工时，发现一处大型古代墓葬，疑似为东晋末期诸侯王大墓。目前，省文物局已组织专项考古小组，前往事发地调查墓葬情况……”

深冬的清晨，冷雨淅沥，刘小琴披着雨衣哆哆嗦嗦地打开门，进门就喊“快来帮我脱雨衣！”

马思远赶忙放下口盅，叼着牙刷跑到门口，一手扶着刘小琴，一手抓着雨衣的帽兜往上提，刘小琴一个欠身，就从雨衣里钻出来了，两手还提着今晚的菜。

甩甩头发，刘小琴说：“今天真是又冷又湿，明天到你送！”说着就走向冰箱，把菜塞进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孩子不会自己去学校吗？我这么小的时候哪有爸妈送的？”马思远边抱怨着，边把雨衣上的雨水抖落在门外。

“你小时候还没奶粉吃呢，时代不同了老马。”

“我看现在未必比以前好。”

这时蛋已经煮好，电饭锅也完成了倒计时，夫妻俩还是两碗粥三个蛋，和昨天一样。

自从三年前孩子开始上小学，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地上演了一千多天。

在这一千多天里，马思远除了凭借资历才在去年熬到部门总监以外，生活与工作不见半点波澜，有的只是越来越大的生活压力、越来越消沉的意志和越来越压抑的环境。

马思远像是被慢慢煮着的青蛙，有心却使不出力，慢慢沉在锅底，被生活煮透煮烂。他也慢慢接受事实，承认成功并非人人标配，大多数人注定成为社会渣子，沉沦在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