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幾秒鐘,驚怒的吼:“她到底在···”猛然一轉身,他發現在他身後那面墙上挂着一副照片----一副黑白、放大的、雪茹的頭像。
凌宏宇升騰的血液頓時凝固下來,渾身上下一陣冰凉。他瞪着那照片,仿佛對着一個仇人似的,怔怔的,狠狠的盯住不放。
“這是什麽?你們一定弄錯了。”他指着它,低吼着。
“是你要看的。”陳娟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不是。”他先是狂燥的否定,接下來,幾乎是哀求的說:“我要見雪茹,要見活生生的羅雪茹。”
“可惜,衹能是這樣了。”陳娟聲音很低。
“你撒謊。她那麽年輕,健康,···”凌宏宇轉過頭陰鷙、暴怒的逼視着陳娟,:“是你們,是你們把她給藏起來了,是你們不讓她見我,是你們搞出這些鬼名堂來騙我。一定是這樣。我才不會上你們的當。讓開。”他掀開陳娟,衝出房間,一邊撞開其它房間的門,一邊大聲叫着:“罗雪茹,你出來。我知道你在,你出來見見我呀。”
羅俊文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他止住了凌宏宇的脚步。俊文冷漠的望着他,非常清晰的一字一句的說:“你要做什麽?要拆掉這座房子嗎?是你自己確定要見的,你就必須得面對現實。你吼啊,叫啊,如果這樣你就可以把雪茹給我叫出來的話。我还想找你算帐,让你还我一个快快乐乐的妹妹呢!”
凌宏宇僵直的立在門口,面色如紙,目光呆直。他機械的,如行尸般磨回雪茹的房間,直直的立在照片前。他思緒飄飄然,頭腦飄飄然,身體飄飄然,整個人如浮在霧裹雲間。他覺得自己前面有一扇窗。隔着窗,雪茹正默默的,静静的注視着自己,盈盈欲語;雪茹不僅注視着自己,還在對自己微笑,那清淡修長的眉在笑,默默含愁的眼在笑,蒼白精巧的唇在笑,甚至連小巧秀氣的鼻梁、蒼白削瘦的雙頰都透着笑;她不僅在笑,還在跟自己說話,聲音輕柔如夢,嬌嗔温軟“你好象一陣風,來來去去都無踪無迹。我不要和風交朋友。”;她不僅在說話,還握住了自己的手。凌宏宇反手握緊那温軟的小手,胸膛劇烈的起伏着。
“宏宇!你醒醒……”
“噓!别說話。我不是風也不是雲,我保證永遠不會再東飄西蕩,不會再無踪無迹。”
“宏宇,我是陳娟。你醒醒。”陳娟用力抽出被凌宏宇緊緊握住的手。
凌宏宇扭頭瞟了她和俊文一眼,埋怨道:“你們出去。我在跟她講話。你們一來,她就被嚇走了。”
俊文把陳娟拉到一邊,大步走到凌宏宇跟前,朝着他的臉猛揮一拳。這一拳讓凌宏宇從雲間跌到冰凉的現實。
“是什麽時候發生的?怎麽會發生?”凌宏宇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聲音中透露着深至肺腑的痛楚。
“四年前她遇到一場車禍,事情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你們為什麽不通知我?居然没有一個人通知我!”他死盯着那照片,頭腦仍然有些迷糊。
“告訴你?”俊文瞪着他,“難道你想再多一個人去欣賞你風流快活的樣子,去忍受你那些可惡的語言嗎?再說,你躲得很隱蔽,我們根本没辦法找到你。”
凌宏宇頹然立在雪茹的像前,喃喃的念念有詞,這是一段遲到的關于悔與愛的直白。
成都的十二月的晚上,很冷,天色已經黑得很深很濃了。陸儀頂着夜風,沿着河岸朝家走去。電梯停在第十四層,陸儀從裏面出來,滿面倦容。她正準備開門,身後却傳來熟悉的聲音:“陸儀,能收留我一會兒嗎?我不知道要去哪里!”陸儀轉過身看見凌宏宇正用布滿紅絲的哀傷的眼睛懇切的望着自己。“陪陪我,好嗎?”他的語氣和他的臉色一樣透着悲凉。
陸儀愣愣的看着他,感覺身後是一個巨大的黑洞,而自己正站在這個洞口,哪怕衹要有一絲細風吹過都會把自己抛進那個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