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瞥了两人一眼,道:“段雄,张亮身为朝廷重要的领兵将军,竟然为了私事,率兵在大街私斗,不仅险些酿成大祸,同时也破坏了朝廷官员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按律应该革职查办。”
张亮一听,急忙跪下对李世民道:“陛下,臣当时已经要带人走了,是段雄他们一家苦苦相逼,臣才不得以应对的。这并非臣有心为之,还请陛下明鉴。”
魏征道:“你身为右卫将军,为了私事而擅自动用右卫军士兵,这本身就已经犯了错。”
“我……”
张亮说不出话了,心虚的把头低了下去。
魏征道:“张亮不说话,证明他也认识到自己错了,陛下可以处置了。”
李世民看着段雄和张亮沉默了一会,道:“传旨,革去段雄左骁卫大将军,张亮右卫将军之职,并罚俸禄一年。”
两人毕竟都是李世民的亲信重臣,所以只革去了他们的军职,保留了爵位。
“谢陛下。”
段雄和张亮叩道后,站起来退到了边上。
李世民看了看段心远和卢琪,道:“为了你们两个,你们父亲的军职都被革去了。希望经过这次之后,你们以后不要再惹事了。”
“我可没惹事,都是这混蛋先找事的。”段心远指着卢琪道。
卢琪道:“你上次不先打我,我能找你麻烦吗?”
因为他的四颗门牙没了,所以说话漏风,让人听了想发笑。
“上次我为什么打你心里没数吗?”
段心远道:“人姑娘家里遭难,沦落到画舫卖艺已经够可怜了,你倒好,不同情人家,还仗势欺负人家,你还算人吗?”
段珪这人虽然没什么上进心,好玩乐,但心地还不错,尤其受他老娘的影响,看不得谁欺负人。
那天他到画舫去玩,正好碰到卢琪在逼迫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于是就出面制止,卢琪不听,这才动手揍了他一顿。
卢琪强辨道:“我花了钱,她就该顺从我。”
“去你大爷的吧,人姑娘跟你说了,卖艺不卖身,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耳朵让驴粪给塞住了。”
“我……”
“行了,不要再吵了。”
看到两人当着自己的面还争吵,李世民火了,道:“你们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菜市场吗?再吵把你们全下大牢关起来。”
看到李世民发火,卢琪吓的浑身发抖,如果不是有两个御前侍卫搀扶着,都已经跪下了。
段心远倒是很坦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两只手垂直扣在腹部前面,大拇指还在玩转圈。
段雄看到他这副样子,气得想过去抽死他。
李世民沉吟了一会,消了消气,道:“你们两个的恩怨,从这一刻起一笔勾消,以后谁也不许再找对方的麻烦,谁要是敢再找麻烦,朕绝轻饶他。”
卢琪刚要答应,段心远把手高高的举了起来,李世民不明白什么意思,问:“段珪,你把手举那么高是什么意思?”
“表示我有话要说。”
“你要说什么?”
段心远道:“陛下,我完全赞同你的意思,但有个前提。”
“什么,还有前提!”
李世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于他的决定,还要有前提,既来气,又有点好奇,想知道他的前提是什么,问:“什么前提?”
段心远道:“就是让卢琪把欠我的钱还了,只要他把钱还了,以后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他欠你多少钱?”
段心远竖起一根手指道:“两千贯。”
“什么,两千贯!”
在场的朝臣全都都惊诧不已,因为一品官员的月奉也不到一百贯,这两千贯差不多相当于一品官员两年的奉?了,可不是小数目。
当然,官员的奉?只是他们收入的一部分,其余还有奉料,田地收入等,这些才是主要收入来源。
“陛下,小人没欠他这么多钱,是他敲诈小人的,而且之前他说的也是赔一千贯,根本不是两千贯,这是他临时又加的,请陛下给小人做主。”卢琪赶紧喊道。
李世民看着段心远问:“是这样吗?”
段心远道:“他砸了我的面摊,我要他两千贯赔偿,这既合情,也合理,更合法。”
卢琪急忙道:“陛下,别听他胡说,他那个面摊顶多也就值几贯钱,根本值不了那么多,他就是在敲诈小人。”
李世民也觉得段心远要两千贯太过分了,道:“段珪,一个面摊要两千贯,这确实有些过分了。”
“陛下,你这话说的不对。”
“怎么不对?”
“因为账不是这么算的。”
“那要怎么算?”
段心远看着李世民问:“陛下,听说你很喜欢马,是吗?”
“不错,朕非常喜欢马。”
段心远道:“那你最喜欢哪匹马?”
李世民道:“朕的飒露紫,它跟随朕征讨过王世充,窦建德,朕数次遇险都是它带着朕突围的。”
段心远又问:“那它现在还在吗?”
“还在,朕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骑一骑。”
段心远道:“陛下,如果现在有人把它杀了,然后赔你一万贯钱,你答应吗?”
“别说一万贯,就是十万贯朕也不会饶了他。飒露紫对朕来说不仅仅一匹马,而是一个赖以信任的伙伴,谁敢动它朕绝不饶他。”
段心远表情肃然道:“就如同陛下的飒露紫一样,我那个面摊也不仅仅是一个面摊,它有我付出的心血和情感在里面,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那怕将来我再开十个面馆,也不会再拥有对那个面摊情感,这些可都是用钱无法衡量的。
所以,你觉得两千贯多吗?”
房玄龄暗惊不已,心道:“这小子看似说话没大没小,实则睿智过人,说出的理由让人无可辩驳,厉害啊。”
李世民无话可说了,沉默了一会,对卢琪,道:“你回去后,马上派人给段珪送两千贯钱。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两不相欠,谁也不许再找对方的麻烦。”
段心远心里说:“早知道这么容易就应该要一万贯,白白损失了八千贯,亏大了。”
张亮、卢琪原本指望着李世民作主,结果却反而多赔了一千贯,心里又气又憋屈,但又不敢违背李世民的意思,只得乖乖的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