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燕的相册里有一张合影，合影中的人物之一正是她自己，站在她左边的是一位看起来气度不凡的老人。老人站在众多学生的中间，被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拥簇。

钱震东抽出照片，查看了一眼背面，上面写了一行字:2012年3月15日，A市第三中学高二五班全体同学与著名书法家谢经国老师合影留念。

那时候燕子确实提过这件事。说是学校来了位很有名的书法家，还夸了她的字写得好。

他看着合影里慈眉善目的老人，想起昨天新闻里发布的讣告……他很快就将目光移到了女儿的那张笑颜上。

他的女儿燕子才十七岁，却比七十九岁的老人要早走一年。

“爸爸，我字写得还不错吧？”钱燕喜欢练字，她每每把写好的字拿给他看时，都会满脸自信。

但是自信乐观的女儿已经不在了。钱震东的思绪飘到了此处，不禁哽咽。

而悲伤之后，他面对的是女儿凌乱的房间。他将相册重新收好，收拾起了被人翻动得乱七八糟的房间。

钱震东整理好床垫和上面那层凉席后，走到了靠近窗前的书桌。

上面的书本和一盆仙人掌盆栽也有被人碰过的痕迹。他打开书桌的一个小抽屉，里面也是是有些乱的字帖，上面是燕子留下来的字。

“凭什么……”钱震东手指摩挲着字帖封面，再度哽咽。他的女儿燕子还有大好多年华，凭什么被一个说不定明天就要入土的老东西害死！

钱震东紧抿嘴唇，沧桑的脸上泪如雨下。

就在他沉浸在悲痛里事，手机的震动声响起，是一个显示来自BJ的未知号码。

在钱震东的认知里，外地号基本都是诈骗电话，所以他擦了一把糊了的脸，另一只手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来电。然而对方接着又打来第二次。钱震东皱着眉头，心情很糟糕，再次挂断。直到同一个号码第三次打来，他才不耐烦地划向了触摸屏上的接听按钮。

“喂。”钱震东声音冷淡。

“是我。”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握着手机，实在听不出对面是谁。

“我是陈静。”女人似乎并不意外他没有听出她的声音来。

钱震东却在听到这句话时，大脑有一瞬间的恐慌。

他的前妻就叫陈静。

“就算离婚了，你也用不着装不认识吧？”女人的语气里不是抱怨，而是一种近似讥讽的调子。

但钱震东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喂，怎么不说话？”女人的声音有些尖锐，在那一头抬高了嗓门。

钱震东在慌乱之余重新聚集注意力，试图将电话里这个声音与记忆中模糊的印象相比较，但过去了那么久，除了她爱冷嘲热讽的口气外，一切都无法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