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墨县。
桃花流水,清波翻卷如绿蛇。
鳜鱼正肥,在一片红色血水中往来追逐。
血水的源头,是一个被岸边石头拦下的少年。
此时,他两手抱住石头,不停扒拉,几次想要起身上岸。
怎奈溪流太急,石头湿滑,多次尝试未果后挣扎幅度越来越小。
少年肚子还在流血,几条胆大的鳜鱼循着血腥味悄然靠近。
少年死死抱住石头,头痛欲裂,海量的信息切片如潮水涌向脑海。
‘苏东山……遛鱼……’
记忆中,自己正在水库遛鱼,眼瞅着能摘掉“五年空军佬”的帽子,没想到被鱼拉下了水。
遛条鱼而已,这是给我干哪儿了?
记忆还在冲击……
幼年丧母,亲爹苏老歪不到半年又娶了媳妇,生了儿子。
多年来,后娘担心他跟弟弟争家产,处处刁难。
亲爹看他不顺眼,动辄打骂。
苏家的叔伯也没一个帮着他说话的。
至于落水……是他想叉两尾鳜鱼换钱,一不留神脚下打滑落了水,竹叉折断,尖端刺中了肚子。
‘苏老歪……后娘……’
这是……穿越了?
苏东山猛然反应过来,再上不了岸,要么流血力竭被淹死,要么葬身鱼腹,比空军佬还悲催。
‘这么倒霉,我只是想抓条鱼而已。’
自救无果,只能求救。
“救命——”
然而肚子疼得厉害,根本用不上力气,导致他求救的声音还不如水流声大。
‘原主也是的,抓鱼跑这么偏的地方干嘛,连个人影都没有?’
苏东山意识开始模糊。
溪流湍急,一条尺许长的斑花鳜鱼高高跃起,落下的时候尾巴一甩,正好抽在了他脸上。
倒霉催的,还能被鱼补刀!
这一尾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抽得他他眼前一黑,不自觉松开了手。
‘累了,毁灭吧……’
然而一个少女注意到了跃起的鳜鱼,以及水中的苏东山。
少女快步冲来,一把抓住少年。
“爹,是东山哥,他,他落水了!”
身后一个中年快步跟上,用力将其拖上岸。
意外获救,苏东山只觉天旋地转,呼吸困难。
冷,疼,闷!
‘还是要死吗?’
恍惚中,他看到一个扑闪着大眼睛的少女,跟一个眉头紧皱的中年。
记忆一闪而过,‘叶琬……跟她爹?’
“啊!”叶琬惊叫起来,“爹,快,快救他,他肚子上有伤!”
中年嗡声道:“看到了,又不是我弄的。”
“不是,爹,你快救救他啊,再这样他会死的!”
“死就死呗,又不是我儿子。”
“爹,他都这么可怜了,你怎能见死不救?”
“呵,他爹苏老歪都不管,我为什么要管?再说了,活着也碍旁人的眼,死了倒好,省得遭罪。”
“爹!”
“行行行,救他可以,要收钱的!”
中年摇摇头,来到苏东山身边蹲下,伸手探了脉搏,又在他肚子上揉搓了几下,再往上一捋。
“咳咳咳!”
苏东山咳出大口水来,整个人清醒不少,感觉却更疼了。
中年从身后背篓中取出水囊、水瓢,往水瓢中倒了清水,转向少女,“墨。”
叶琬忙取出一个纸包解开,递上一块墨锭。
中年满脸肉疼,“大妮诶,一两歙墨一两金,这小子可赔不……”
“爹!”
叶琬瞪了一眼。
“唉!”
中年摇头叹气,用力捏碎墨块撒进水瓢,用两根手指不停搅拌,加速化开。
叶琬赶忙转向苏东山,伸手去解他衣襟。
慌得中年赶忙呵止:“琬儿,你干什么!”
“清理伤口啊。”
“男女授受不亲!”
“医者不分男女。”
“你又不是郎中!”
“救人的时候我就是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