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董骏每天晚上都去刘老师家学习唢呐演奏的基础知识,白天则是自己练习,琢磨消化吸收老师所教的内容,一边照看着弟弟。如此半年之后,董骏才真正的开始学吹奏唢呐,但是董骏的肺活量有限,气息明细不足,只能吹出宫、商二调,无法完整的演奏一首曲子。
刘老师倒是没有意外,看董骏完全掌握了基础知识和技法,就让董骏不要着急,随着身体的成长气息会越来越绵长,吹奏起来也会越来越轻松。凡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过犹不及,害自己受伤的。
于是董骏开始练长跑,而且一边跑,一边深呼吸,长吐气,这样不禁可以增强体质,还可以提高肺活量。
转眼又是一年,这一年基本是也没有什么大事。高考恢复了,但是董家的孩子暂时都没有机会。最接近高考的大哥也才十六岁,刚进入高中学习。但是东头村民有个叫刘文学的大龄青年,参加了高考,写了一篇作文《我心飞向天安门》,据说还得到了省教委的点名表扬,然后就顺利的通过了高考,被录取到省师范大学深造。
这位小伙不简单,那可是在整个市里都挂得上号的名人,上一世大学毕业后因为成绩优异被留校,五年后干到学校的团支部书记,然后转身从政,回到市里做电视台台长,宣传部副部长,当时年仅三十五岁,是整个新阳市最年轻的正处级干部。历史上有个诡异的逻辑,就是人最擅长什么,往往会在那个领域吃大亏,比如有句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也是这个道理。这位小伙就是因为能说能写,得到了火速的提拔,也是因为能说能写,恃才傲物,谁的玩笑都敢开,无意中得罪了当时的一把手,最后差一点平步青云。
刘文学在市里做宣传部长的时候还曾经给弟弟董铭宇安排过工作。董铭宇大学毕业的时候已经开始了双向选择。自己在学校应聘了高丽国著名的全球五百强企业三星集团。但是家里人那时候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担心外出打工不长远,就让董铭宇做了两手准备,同时毕业的时候把档案转回市里,通过亲戚央求刘部长帮忙,给董铭宇在市政府法制办找了份公务员的工作,当然这个安排是符合政策和地方规定的。
刘文学领到通知书的时候,三里五村的人都轰动了,认识不认识的纷纷上前祝贺。董骏的爸妈也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刘文学的父母,以求提前结个善缘。
老支书即将退休,临退休前村里出了个大学生也是高兴的不得了,便以村里的名义请当时的县豫剧团来村里连唱了三天大戏,以示祝贺。
大戏开场前,刘文学上台发表感言,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身材虽然不高,但是看起来却气势十足,据说给他介绍对象的人都已经排到大别山上了。
大哥看的非常羡慕,差点说出项羽那句名言:“大丈夫当如是也!”不过不知道是他没有学过,还是不记得了,说的却是:“牛逼啥嘛,我将来肯定比他强!”满满的天地壹号的味道。
大哥不是个坏人,却一辈子都没有真正的成熟,四五十岁了偶尔嘣出一句话,让人感觉像个小孩,傲娇的很,尤其人际关系,处理的一塌糊涂,董骏认为这就是宠孩子的结果。
而董骏的处理就比他成熟多了,后来等村民的热劲慢慢散了以后,董骏单独去刘文学家拜访,向刘文学借书,说写出那么优秀文章的人除了天赋出彩,一定还非常有学问。刘文学非常开心,跟董骏拉家常,拿出自己备考的书籍,让董骏随便挑选。
说实话这个年代的书没什么好看的,完全都是彩虹屁,还有那个老马的政治经济学,非常高深的理论,对国家发展,经济建设不知道有多大指导意义,反正上一世东欧国家的经济发展也都参差不齐。比如那个著名的关于剩余价值的论断,和董骏后来考中级经济师时候学的西方经济学理论完全向左。他不承认资本的价值,他认为资本本身不能升值,只有工人才能创造剩余价值,最后还被资本家剥削走了,这就是资本主义制度罪恶的根源。但是现实生活中,资本和劳动力都是社会资源,单靠某一方面都没办法创造社会财富,华夏的现状不就是最鲜活的例子,一穷二白,空有过剩的劳动力,却没有足够的生产资料,土地的边际收益已经日趋减少,缺乏资金和技术,做不出可以改善人民生活需要的产品。后来的决策者看清了问题的本质,果断改变思路,开始改革开放,招商引资,搞市场经济,才迎来国民经济的高速发展,国家的繁荣富强。
老马的写资本论也是看到了自由市场经济存在的弊端,进行了深刻的思考,然后提出来自己的一套解决问题的方式,到底行或者不行,还言之过早。同时代经济学家也都有过争鸣,比如凯恩斯、哈耶克、弗里德曼等,大家都有自己的见解。经济学本身也是一门社会科学,受时代发展的局限,短期内很难说谁对谁错,但是适合的一定是最好的。
经过一番交谈,刘文学对董骏也是刮目相看,当即提出喇叭村下一位大学生很可能是董骏的论断,不过他当时还不知道董骏连学校的大门都还没有进过,不过这个论断还是影响了董骏父母亲的认知。
有一天晚上,父母亲找董骏谈话,让董骏今年秋天开始入学读书,弟弟董宇已经四岁了,可以跟在妈妈身边出工了。但是董骏还是婉言谢绝了,说再带弟弟一年看看。
回头再讲连唱三天的大戏,也是喇叭村多少年没有发生过的盛会。但是这次盛会却又一次让董骏体会到人生的无奈,自己的弱小,知识文化在简单粗暴的武力面前多么的苍白。
大戏第一天唱的是《醉打金枝》,那抑扬顿挫的唱腔非常优美,好久没有接触文艺作品的董骏也听得非常投入,怀里紧紧的揽着小弟,别让他跑丢了。这个时候的董宇非常的活泼好动,一不留神都会跑的没影,他有自己的主见,想玩的什么,想去哪里,往往做了再说。
正听着戏,突然一个个头不高,满脸通红的男人上来揪着董骏的衣领,喝骂起来:“就是你打的我女儿吗?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欺负我女儿,我打死你个小王八蛋”,说着连耸了董骏几次,然后一个巴掌抽在董骏的脸上,直接把董骏打倒在地上。
董骏被直接打蒙了,脸热辣辣的疼,一股子怒火窜上心头,两眼死死的瞪着对方。这个男人他认识,叫骚毛,是那个镇粮管所上班的刘茂林的弟弟,别看身高不足四尺,但平时仗着他哥的势力在村里横着走路,鼻孔朝天,从不拿正眼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