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城离庄子有六七日路程,这一趟去的人算上祁祺足有七个,听他们路上讲话,祁祺知道了四方城两月前被一个姓吴的人起义成功,带领起义军杀完本地所有官员占地称王,因为离都城较劲,朝廷正准备举兵来灭了这股反贼。
四方城地处南部,气候温和湿润,植被茂盛,河流纵横交错水利工程修缮较为完整,物产比不上大城,但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朝廷可以不管那些无人之地,但四方城是绝不允许丢的。
顾司晏此行正是要去接近这位吴城主,看这人是否和传说里一样是个不错的人物,如果可以收入编下那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行……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为了一个未来的敌人,没必要现在就和朝廷杠上。
人一天不吃不喝不会死,马不行,跑一阵歇一阵。
动乱时期柴米油盐贵,贵族有自己的产出,生活只是赚得多和少赚得少的区别而已,几百文一斤的粮价都不用打听,普通百姓绝对吃不起,不可能吃得起,一个什么都不放的馒头也要十文钱。
这几年水患旱灾轮着来,地里没有收成,饿死人不夸张。
出了城的路上时不时还能碰见死人,瘦成一把骷髅,顾司晏几人面色已经早习惯自然,说着流民的事。
几乎全部的城都不会放流民进去,这群人离开了自己的土地四处漂泊,饿的狠了什么事都干活,要是放城里吃什么喝什么且不说,像四方城就是例子,周边的流民都是种了一辈子地还吃不饱饭的人,实在受不了,攻进城当家做主。
要祁祺说,这完全是活该,这些个大老爷靠百姓赚的盆满钵满,结果竟然还连口饭都不给,朝廷征税,官员就强收税,这些流民想法很正常,左右都是死,不如吃顿饱饭再死。
路上就吃干粮,很干很干的大饼,干的能当砖头使,祁祺吃一口饼得喝一口水泡软一点才好咽。
从早上赶路到了晚上,这年头的路都是土路,不好走,晚上也不能随便找个地方睡,容易出事,几人看着天快黑了就找了个破土地庙准备休息一晚。
这庙实在破,只占了有顶的好而已,墙也倒了好多处,祁祺很怀疑晚上睡了早上起来会不会看被埋在了土里。
才下马,祁祺就往小树林里钻,顾司晏一眼看见:“干什么去?”
祁祺:“解手。”
胡子哥把东西放在了地上道:“我和你去,天快黑了,林子不安全。”
其他几人当然也要去的,人有三急嘛。
祁祺不是很想在一群人边上蹲着嘘嘘。
虽然不觉得太监有啥丢人的,但只有他一个人扒裤子露屁股蛋,就很怪。
见他眼神逐渐凝固,顾司晏道:“我和你去,其他人先把火烧起来,然后每两人一组去,别落单了,老六你先把马拉到我们都能看见的地方。”
胡子哥:“是!”
祁祺不多说了,跑到了一边,见顾司晏只站五米外,就自己找了个有叶子遮挡的地方蹲了下来。
等他站了起来,肩上突然搭上了一只干枯的手……
祁祺鸡皮疙瘩都起了,立即头也不回朝顾司晏冲去:“顾顾顾顾司晏!”
顾司晏回头看来,将他一把拉到身后,审视的看着面前”“什么人?”
祁祺勒着裤腰带从他背后露出脸,见是个面色蜡黄,穿着褴褛衣衫,十分憔悴的大娘。
“你在我背后干什么?”
这时,听见声音的几个镇北军汉子也迅速赶到,皆是警惕神色。
大娘讪讪道:“俺不是故意的,俺就是来林子里找野菜,不小心见着你哩,这才上来看看什么情况,实在对不住啊姑娘。”
这话一出,所有人瞬速看向了祁祺,下意识从他某处扫过,再从他的皮肤和眉眼间扫过,心道难怪!矮矮一个,从不与男人一起解手,面白无须脸部线条柔和,说话声音细细柔柔,眼睛水汪汪,眉毛弯弯……
祁祺:“???我不是啊。”
大娘一脸不赞同:“俺虽然老了,眼神好着呢,你蹲的时候那屁股蛋……”
神经啊看人屁股蛋?!
祁祺立马上前挡住她:“好了好了瞎说啥呢,我就是男的,大娘你还没说你呢,这儿就你一个人?这附近有村子吗?”
大娘面色哀哀:“有哩,怎么没有,俺妈小河村就在前面呢,今年这收成实在是不行了,家里孙孙饿的慌,老婆子来林里找食。”
边上就有人道了:“可就我所知,这几座山里可没什么人家。”
大娘眼神一闪:“那是近几年日子难,大家伙都上山头洞里去躲日子,也不怎么下来了……”
另一人又道:“既如此,天色这么晚,大娘你竟能夜间视物,这个点还来林里采野菜,也不惧也野兽?”
再一人道:“大娘有功夫在身呢?不过,你不是说村子在周围?可此处明明是山脚,你却说大家伙都在山上?”
可怜的大娘出师不利,这个骗术实在拙劣,她要是说逃荒路过这里说不定还有两分可信,可衣服这么破烂,她脸上身上却还有肉,不多,但和这时代普遍的骨瘦如柴还是有点点差距。
大娘笑不动了:“……”
胡子哥搭在腰间刀鞘,扬声道:“后面的都出来吧,敢来招你爷爷们,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
许是见他们人少,胡子哥话音刚落,大娘就朝后面跑,与此同时,树林里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一群人,都是精瘦的壮年男子,祁祺粗粗一数竟有二三十个,差不多六七个拿着刀,其他手里的剑啊长枪啊锄头什么的,最差的是削尖了的木头,上面还带着红色痕迹。
“兄弟们!把这群两脚羊都拿下了!膘肥体壮的,回去大家伙儿能好好吃个好几天!那小娘们儿先养着别杀,拉回去大家想怎么玩怎么玩!”
“喔喔喔!”
这些人怪笑起来,眼神凶狠而麻木,很邪性。
顾司晏吹了声口哨,唇角冷笑,也抽出他的刀,把祁祺朝身后推:“官府的刀,这群人吃的不错,兄弟们,小心点。”
“得嘞哥。”
祁祺心道顾司晏这几年看着过得很很不错嘛,他以前总沉着脸,得使尽浑身解数才逗的他笑,可这种全身透出来的轻松才是他最好的模样。
祁祺二话不说,他拳脚一般,留这就是个拖油瓶,不如退回后方省的让人担心。
“那小娘们儿要跑!老狗老牛去抓住他!”
祁祺吃的好,夜视能力可比这群土着人强多了,抄起一块石头就往人身上砸:“我去你的,本公……小爷是公的!男的!”
“哎呦……抓住她!抓住她!爷爷的,老子抓住了弄死你!”
祁祺:“想得美!有本事来抓啊!”
下一秒,顾司晏夺过一根木刺朝这人一扔,果然神力,只见那木刺直直穿过这山匪的,脖子把他定到了树干上,帅的祁祺小心肝一颤,被那血尸眼神恶心到了,赶紧朝庙边跑,
岂料刚退回来就见三四人在解栓马的麻绳,庙里还有一人在翻找他们的物品,祁祺刚到就被发现了。
不得了,这群山匪天天待林子里,对这地形很熟,六个大哥训练有素,一人对五个完全没问题,可也得纠缠一会,鬼知道他们人这么多,这边还有五人。
鼻尖忽的闻到血腥味,祁祺忙往边上一躲,原来是柄锈迹斑斑的刀,草了,还有个从他后边追上来了!
借着点光,这人看清楚了祁祺唇红齿白的小白脸,眼神涌上点其他的情绪。
山里头少见的好颜色,挺招人。
庙里传来声音:“山哥你吗?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