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魏晏再没见过白玉京,想来也是,一个让官府都头疼不已的大盗,如果不是主动找上门,魏晏怎么可能见的到他人。
白玉京虽然人消失了,但祂那看似随手的一飞刀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至少对魏晏而言是这样的。
白玉京的一刀正中这片贫民窟管理者的天灵盖,一刀毙命,凉的不能再凉,扁鹊见了摇头,华佗听了叹气。
本来在这种混乱的地方死个人不是什么大问题,命如蝼蚁,人如草芥,死了便死了,但偏偏杀人者是那官府追查已久的大盗白玉京。
捕快们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接踵而至,追查白玉京踪迹的同时这片贫民窟管理者掺手的人口贩卖生意也被牵扯了出来,他的一众心腹跟着遭了殃,这么来来回回几趟,贫民窟里的前任管理者余孽几乎被抹了个干净。
没了吸血扒皮的管理者本应该是好事,但贫民窟里的流民、乞丐们不这么觉得,他们需要一个领导者,哪怕这个领导者无能且暴虐,哪怕这个领导者实际上不能为贫民窟做出什么贡献,他们都需要一个名义上的管理者来维持一个脆弱却难以打散的流浪者、贫民集体。
“这就是你带着那群乞丐在剑南县满地乱跑的理由?”
贺知任并起食指中指在实木的桌子上敲了几下,嘭、嘭的闷响声像是在警告魏晏老实点,不准隐瞒实情。
“哎呦,贺捕头,您看我这老实巴交的模样像是会骗人的吗?”
像,太像了。
魏晏扒着桌子声泪俱下的述说起来。
“我跟那什么白玉京真没关系,几天前砸祂那一下纯属意外,结果祂却因此记恨上我了,来找我寻仇,诺,您看,我头顶缺的这一块毛就是祂干的好事。”
贺捕头面露不豫之色,冷哼一声道:“哼,白玉京若想杀你,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谁知道他的想法,兴许祂突然善心大发想留我一命也说不定呢?”
贺知任板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多年的捕快经验告诉他对面的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没有那么好对付。
“好,那白玉京的事咱们就暂放一边——街上那些乞丐又是怎么回事?”
“乞丐?乞丐怎么了?剑南县原本没有乞丐么?”
魏晏挠挠头,露出一副十分困惑的表情。
贺捕头重重拍桌:“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不要转移话题!”
剑南有乞丐奇怪吗?不奇怪,乾陵二十四郡哪里没有乞丐,都城大康都有乞丐。
奇怪的是这剑南县的乞丐一夜之间仿佛全都改了性,往常要么三五成聚在路边敲碗乞讨,要么做些小偷小摸,敲诈勒索平头百姓的烂事,结果这几日却显得格外有“秩序”。
“贺捕头,贺大人啊,一群乞丐而已,您还怕他们闹上天不成,现如今他们有了秩序,这剑南县的治安也跟着上了一个档次,何乐而不为呢?”
“这……”
贺知任内心动摇,虽然他很好奇这个男人是怎么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制约住数量上百的乞丐的,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秩序总比混乱更好。
……
几番周旋,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贺捕头,魏晏终于得以脱身。
“大爷。”
身旁是点头哈腰前来迎接他光荣出狱的的小乞丐。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大爷,听着像什么犯罪集团领导人似的,叫我老板。”
七天,从没有任何身份的外乡人到“丐帮帮主”,魏晏只能说这个世界真TM奇妙!
贫民窟的管理者横死,乞丐、流民们一夜之间无了主,他们想要再推选一个头儿出来,但蛇鼠烂一窝,谁都不服谁。
都以为要乱作一团时,那晚跟魏晏一个院子的几人却将魏晏推举了出去。
理由很简单——这位可是从大盗白玉京的刀下活命的人,那怎么也算半个英雄好汉吧。
当他们注意到了魏晏手里攥着的银子的时候更是脑洞大开。
他来时身无分文,兜比脸干净,和白玉京两人独处了一会却莫名其妙多了几两银子……这莫非就是虎口夺食!
对强者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于是就在这样幼稚的,儿戏般的推选中魏晏稀里糊涂的就成了这帮流民的头头。
起初魏晏还心怀忐忑,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天生的领导者,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担心的实在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