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在这方面实在笨拙,生来就是一只不讨喜的猫,不太会亲近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太亲近自己,连朋友都没几个。
最后能用的方法,不过也都是些从网上学来的浅显套路,至少在对自己的外观上,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简单来说,就是可爱女孩的色诱。
她鼓起勇气,假装成微笑的惯犯,抓住买东西的机会,借口带他去包装,整理衣服的时候微微左倾8度,无意间露出手腕伶仃的软骨和青筋,护手霜就是要挤多点,撒娇抱歉说给你啦,把自己营造成娇嫩盛开的繁花。
她出演过几次话剧,做这些的时候其实并不陌生,她想象着自己就是龙族二里的夏弥,而对方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楚子航,无言的爱慕就像氤氲开来的花香,偷偷说着月色真美。
可江枫会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没任何表示,买来冰沙也只是作为护手霜的回报而已,搞的林瑾语都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效果。
毕竟是学校里人尽皆知的柳下惠,这种招数对他应该吃过见过的太多了吧?就算是自己这种顶级颜值的姑娘,在他眼里和画皮的妖怪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在结束的时候,他又确实地说出了是家人这种话,他的眼神那么浅显易懂,清澈坚定,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大概在江枫眼里自己就是个故意卖弄风情的小骚货,这么明显的撩汉方式,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呢?
真是……没脸见人了。
整个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一直都沉默寡言,把头埋在碗里,原本计划好的买点鸡蛋回来,偷偷煎个荷包蛋单独放在江枫的饭碗里,等他吃到惊奇地抬起头来,自己就对他挤挤眼睛卖弄娇俏的计划也彻底放弃。
今天做的这些事情,完全不是自己的风格。
一想到去买东西时经历的种种,还有江枫那似乎已经看穿她,而平静说出的不是作为异性看待,而是作为家人,脸颊烫的好像要烧起来。
原来她根本就是在自作多情……江枫说过他不会叫她妹妹,但他会做好一个哥哥该做的事,那他就一定会做到,她搞不搞今天这些小动作其实都是一样的,他根本就不会对她有任何小心思,这么做反而是添油加醋。
她想江枫对她的印象肯定差到了谷底,学校里那些她的灰色传闻,说她有出去卖,跟社会上的黄毛打成一片什么的,大概这会儿也都成了江枫心里标注对钩的正解。
完完全全的弄巧成拙了,这才第一天,这让她明天要拿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越想心情越是忧郁,一直以来总是精心爱护的长发,今天连护发素都没喷,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直挺挺倒下,每晚都陪着她睡觉的鲨鱼君就坐在床头。
她抓过鲨鱼君,捏了捏它圆滚滚的肚子,伸手轻轻在它脸上左右扇了两个巴掌,嘴里说啪、啪。
就像在打她自己的脸,为那份自作聪明,为那份自以为是,好看不是永远都有用的利器,禁欲到能淬出舍利子来的高僧,是不会怕狐狸精坐在他的大腿上,用纤长指甲挠他胸口的,他只会说施主收起你的风情,不如跟我学点佛法。
睡吧,林瑾语安慰自己说,也许睡一觉明天他就会忘了呢?
她拉过被子,盖住脑袋,这是她进入新家的第一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一切都做好,想要在这里安稳下来,想要被喜欢,偏偏什么都没做到。
那些遗忘了很久的,强烈的不安感又悄悄开始在脊背上蔓延,她默默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手指把空调被攥的很紧很紧,没有拉起来的纱帘外,远远闪烁的车灯汇聚成光流,在跨江大桥上流淌,偶尔会有很强的光照向屋子里,一闪即逝。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雅气息,不是林瑾语使用的香薰,而是之前有人打扫这个房间时留下的痕迹,就像是为了讨好她一般,为这个房间崭新的主人说着欢迎。
她深深地呼吸,扭头看着落地窗外的漫天星光,尽管距离江岸繁忙的交通枢纽那么近,但做的很好的隔音让房间保持着绝对的静谧,那些偷偷溜到屋子里来的光线对她来说不但不闹人,反而她还很享受。
身边的一切都让林瑾语感觉不太真实,总觉得睡在这里就像睡在易碎的泡泡上,不知道明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会不会梦醒里泡泡就碎了,从美妙的云端一直跌到谷底的泥沼里去,重新从公主回到丑小鸭,再也没办法爬上来。
林瑾语以前住的地方在一楼,背后靠着一条老旧的小巷,楼上住的都是劳碌的打工人,苍蝇馆子的污水就那么泼在下水道的缝里,在深夜时经常有该死的噪音入耳。
有时是自行车碾过松动的地砖,有时是老旧摩托突突轰鸣的引擎,晚归的醉鬼总爱自言自语,对着墙根撒尿,满嘴的污言放荡,声音清晰可闻,林瑾语躺在床上默默地听着,甚至会觉得那人简直就是在往自己的身上泼。
所以她总是睡不好,美好的梦境总有外力会来打断,第二天经常顶着萎靡的精神强撑着去上课,这样糟糕的状态,成绩自然也没办法跟得上。
可未来还是得靠学习,再三思量,只能选择对文化课要求相对较低的艺术生路线,美术音乐那些开销大的也不能考虑,而舞蹈的话市南学校本身就有专业的老师,艺考又可以在本地,实际花费甚至比表演播音还更低,这样也能稍微发挥一些她的颜值特长。
其实她更希望读的是设计专业,就像她爱美的天性,她也很乐意分享这种对美好的追求。
但人生总是容易身不由己,就像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想象中的结果,总会和计划中的有所出入。
真希望江枫别因此而讨厌自己啊……如果可以的话应该去找他道个歉,跟他说自己其实不是那样的女孩子,只是有点笨拙又有点傻,不知道该怎么交好关系,就擅自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来了。最好可怜巴巴一点,低着头诚恳一点,抹着眼泪去对他说。
可是他会听么?他会相信一个在他面前卖弄过风情的女孩么?这感觉就像政客和民众大谈理想,妓女对嫖客索要爱情,谁认真谁傻子。
唉……她满脑子胡思乱想,越叹气越累,嘀咕嘀咕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