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莫里芬尸体那一晚的伊斯坦罗府邸,那一众官僚彻夜未眠。此时,已经不存在什么不同观点的争论了,不同于执法官那尚能由人幻想的死因,莫里芬的的确确被强大的力量撕成了碎片。也就是说,这座镇子附近起码会有一个力大无穷的怪物。如何应对那确实的威胁成了问题的焦点,并且他们的确找不到合适的方案。所有目睹过现场的人都说着,这不是任何训练能够阻止的力量,也许钢铁也会被轻易拧断吧。
面对逐渐陷入沉默和抱怨循环中的众人,弗吉尼亚不得不站起身来,作出表率:“接下来,我会挑选一支勇敢的队伍,我会带领他们狩猎那头野兽。如果那是野兽的话。”
可是众人的士气并没有因此受到鼓舞。一方面,他们并不认为眼前这位领导者拥有可以对抗怪兽的实力,另一方面,他们也丝毫不欲参与到讨伐怪兽的队伍之中。令冠有伊斯坦罗家姓的弗吉尼亚面对危险,对家臣而言,此事本身就是耻辱。他们需要挺身而出,可是一时间居然无人行动。
弗吉尼亚也不发怒,只是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强迫你们同行。”
第二天,副官早早地醒来,找到弗吉尼亚,对她说道:“如果要狩猎那只怪兽的话,请让我去吧。”
弗吉尼亚震惊于副官的勇气,点了点头,并问道:“酒馆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基本没有什么异状,她们说就像做了场梦一样,”副官稍微顿了一下,又说道:“多亏了那个外来的人。”
“他现在怎么样?”
“一直窝在房间里,没见到出门。”
“是昨天太累了吧。”还是说他也遭遇了什么事呢?想到了昨天晚上吟游诗人心不在焉的状态,弗吉尼亚有些不安,但她并没有表露出来。
“大人,”副官似乎有些犹豫地说道,“我还有些话想要对您说。”
弗吉尼亚点了点头,说道:“换个地方说吧。”
两人来到了领主办公的房间,弗吉尼亚坐下后,副官将前一日的所有见闻传达给了弗吉尼亚。尽管这些她早就从吟游诗人那里听闻过,但她还是表现出第一次听说的样子。
“所以,我认为,镇子上的确是存在一个法师。我们需要了解法术的人的帮助,在福斯提亚派来人之前,只能依靠那个吟游诗人了。”
副官说。
“你有什么办法控制那位吟游诗人吗?”弗吉尼亚说。
“很遗憾,我根本无法理解那个人脑子在想些什么。他看起来稀松平常,但绝非如此。我无法理解,就证明他站在一个与我相去甚远的位置。”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您没有实际站在那里,无法体会到我现在的感受,大人,当时酒馆的空气几乎与铅一样,我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头脑里充斥着杀戮的念想,冷汗已经渗出了全身。法术太过可怕了,而更令我恐惧的,那个吟游诗人,不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反而在笑。那个人对那种境遇充满了兴趣,他乐在其中。”副官皱着眉头说道,“在我看来,他几乎是个疯子,我们无法控制他,只能让他的兴趣仍然留在那个不知名法师身上。”
弗吉尼亚微微一笑,说道:“就按你说的来,利用他的疯狂,让他协助我们。”
副官告退后,弗吉尼亚才不用刻意控制住自己的笑容。她几乎要跳起来了,到底多久没有如此雀跃过呢?她此刻理解了自己为什么对那吟游诗人充满了信任,那一定是她的灵魂早就知晓,眼前的男人跟自己殊途同归。她摸了摸腰间的长剑,用它来斩杀怪兽显然是不足够的。
啊啊,是时候用上那把剑了吗?
弗吉尼亚欣喜若狂。
回到旅店的副官从部下那里得知,吟游诗人至今仍未从屋子内走出,但在门外能听见呼吸的声音。副官拒绝了部下闯入房间探查的请示,他认为,此时此刻,对究竟是什么在镇子蔓延尚不得而知,他们必须不去打草惊蛇,静待事态发展是最好的办法。即使那吟游诗人在做些什么,他的对手也一定是另一位法师。
正午时分,爱丽娜走出了房门,向几位监视者行了一礼,坐在了楼下的大厅。不一会儿,阿萨辛也离开了房间,但他并没有移步到楼下,而是靠在二楼的楼梯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副官百无聊赖,走到二楼的大厅,见到面无表情的阿萨辛,便仔细观察起眼前那个红色皮肤的男人来。但那视线似乎第一时间就被阿萨辛所察觉,副官明显感受到,阿萨辛眼角的余光聚焦在了自己身上。他顿时感到如坐针毡,与同吟游诗人在酒馆遭遇法术时感觉不同,阿萨辛给了他一种野兽般的恐惧。
莫非,就是他杀了莫里芬?可是部下安然无恙,并且传达了阿萨辛没有任何异常行为的情报。那,或许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危险人物吧,副官不禁感叹,这小小的镇子里,当下究竟都被些什么东西充满了呢?是恶意,还是单纯的暴力呢?他又想到那个至今也不愿意在他人面前露出全部面容的女性,那个戴着兜帽的爱丽娜,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这一天,没有什么异常就过去了。
夜晚,弗吉尼亚又趁着监视外乡人的部队换班的空闲,为他们安排了丰盛的夜宴,伪装成执法队的成员混进了吟游诗人的房间。可是,她却发现这位有些趣味相投的吟游诗人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也不知在梦些什么,汗水打湿了枕头。
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吗?联想到所听到的在酒馆的遭遇,她有些担心起来,可是又深刻地发觉自己无能为力。她不知道吟游诗人是否有事,甚至无法唤别人来帮忙诊断,因为她是此地的领主,绝对不能站在这来历不明的外来人一边。
她只好走出门来。一步一步地走出旅店。悲愤使她握紧了拳头,也使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那红色皮肤的男人跃过窗户,飞身到旅店对面房屋的屋顶上的身影。她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后,急忙沿着阿萨辛前进的路线追去。穿过弯弯绕绕的小镇,阿萨辛在十年前就被挖空的矿山洞前停下了脚步。
“你不要再跟上来了,伊斯坦罗家的。”阿萨辛说。
“你是怎么察觉到我的?”弗吉尼亚摘下执法队制服上的面罩,问道。
“你的气息很容易分辨。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你知道我的身份。”
“可是,现在这个镇子上已经出现了更大的问题,我是考虑到您的安全......”弗吉尼亚装模做样地说。
“我的安全无需关心。你快退去。”
“可是......”
话音未落,阿萨辛便从弗吉尼亚的视野里消失了。近乎是本能般的,弗吉尼亚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剑来,沿着风的流向,将剑挡在脖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