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没有听过这个,所以永远都不会知道,在那样一个苦夏里,那首粤语歌究竟唱了怎样的深情。
不用再记起,怎会忘记?
失忆蝴蝶,便到此为止了。
第三个月的第九天,有人敲开了乔木的门。问他:“你被赶出来了,是吗?”
阴鸷又冷漠的一张脸,似乎看了就会刺痛人心。
“我说了,我不想见你。”
“所以呢?”乔月儿挑眉道:“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切断你我之间所有的联系吗?”
“骨肉之情,是可以被分割的吗?”
乔木没有请她进来,只是看着那双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眼睛质问,“别人家的骨肉也会像你我一样吗?”
乔月儿轻轻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进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错过的时间,和犯下的过错都已经无可弥补了,她只希望还能来得及。
乔木觉得很讽刺,从前他弱小,只能承受毒打,如今他强壮,却又不能对乔月儿下手。
她把自己养到了五岁,所以再多的错,好像一句生养之恩便可以盖过。
小孩子真可怜,生来就会爱妈妈,可大人很可恶,他们不一定会爱自己的小孩。
乔月儿在乔木那里住了下来,带上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住进了主卧室。
乔木把他的东西丢出去,乔月儿便去捡回,“乔木,除了我,你还有谁呢?”
“没有你我依然还是活着的,如果在你身边,说不定,现在已经没我了。”
他说的这样明白,但乔月儿不理会,依旧每天都来。
然后成为这里的房客。
她有精神病史,所以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只能去家政。
从前乔月儿最讨厌这些琐事,但如今为了生活,却也不得不做。
乔木半点都不想看见她,可看着她有些干裂的手,还是叹了口气,买了两管护手霜放在了家里的玄关柜上。
罢了,就半年时间。
等乔木可以走出去,便什么都不要了。
心理治疗从一周两次缩减为两周一次,乔木的病况明显见好,于是重复着日复一日枯燥的生活。
乔月儿会给他做饭,却不怎么说话。
他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温情的话要说,一提起,便全是隔阂。
他觉得这样的解释并不对,人不会因为生病,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所爱之人施暴。
所以乔月儿的说辞,都只是借口罢了。
“顾城都把你赶到这个地方来了,还常来让人带你回去是要做什么?”乔月儿在饭桌上淡淡的拨着碗里的米饭,尽是不满,“这算是施舍吗?”
“你操心这些事情,为什么不去问他?”乔木不想理会这些破问题。
乔月儿的目光凝住,成了冷漠的冰。
她不想吗?
不。
是她不能。
一别十多年,精神病院的治疗和磋磨,已然腐蚀掉她原有的美貌。她已经不年轻了,甚至,也没了体面。
在出来之后,她远远看见过一次顾城,依旧是意气风发的风貌,似乎和之前的他并没有半分区别,反而更沉稳恣意,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岁月寄予的魅力。
而他身旁的那个女人……
或许之前乔月儿还可以在外貌上与之平分秋色,但如今,连她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了。
好像这痛苦的岁月里,衰老的只有乔月儿一个。
她不甘心,却也要认命。
可顾城做得太绝了,竟然忍心把自己的儿子赶到这种地方来。
不能所有好事都让那个女人占尽,乔月儿得帮帮眼前这个蠢货,否则,自己的心思便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