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建德和萧衍闻言,相视一笑。
至于李彻此刻对刘夫子的观感与许建德颇为相似,虽然对于刘夫子避重就轻的回答稍感不满,但此刻并非深究之时。
李彻继续陈述道:“乱世纷扰,然能平定天下、安抚黎民百姓者,方为真豪杰。贵国太祖之丰功伟绩,在下亦是心怀敬意,钦佩之至。然,敢问夫子,我大燕数百载来,一直为东方诸国抵御蛮族之侵扰,致使蛮人望燕而生畏,未敢轻易南下牧马。期间,我国勇士战死沙场者数不胜数,甚至有数位皇帝亦英勇捐躯。试问,我大燕历代皇帝,可否堪称有德之君?”
言毕,李彻凝视着刘夫子,等待其回应。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众人皆感受到了一股紧张的气氛。刘夫子面露凝重之色,沉思片刻后,方缓缓开口回应。
“李君所言极是,大燕帝国历代皇帝勇武善战,为东方诸国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屏障,此等功绩,确非寻常。对于大燕皇帝的德行,老夫自是钦佩不已。”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然而,评定一位君主是否有德,并非只看其战功和付出。德行之评判,更在于君主是否能以仁爱之心治国,是否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昌盛。大燕皇帝们在战场上英勇无畏,为保家卫国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此等精神令人敬仰。但在治国理政方面,是否亦能以德为本,实施仁政,让百姓在和平时期亦能过上宁静富足的生活,这亦是评判君主德行的重要方面。”
李彻微微颔首,赞同道:“夫子所言甚是,‘正所谓‘江山在德不在险’。”
江山在德不在险,这正是乾国那位太宗皇帝还是皇太弟的时候对他哥哥乾太祖说的话。
李彻他的话语平静而深沉,但在刘陶看来却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嘲讽。
果然,李彻接着说道:“百年前,蛮族王庭与我大燕在荒漠中展开决战。彼时,我国主力尽出,北方边境战场烽火连天,而后方却显得空虚无防。就在此时,乾国大军五十万众深入我燕国境内,意图行吞并之举。幸而镇北侯英勇无畏,力挽狂澜于既倒,否则这世间恐怕再无大燕之国,唯有蛮人的牧场或是乾国的燕云之地罢了。”
说到这里,李彻目光如炬,直视刘陶,缓缓问道:“敢问夫子,在我大燕为东方抵御蛮族之关键时刻,乾国太宗却乘人之危,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卑鄙之举。试问,乾国太宗可称有德否?乾国还是否属于诸夏之国?”
刘陶心中暗叹,终究还是提及了太宗皇帝。他深知,太祖皇帝的事迹或许尚有争议之处,但太宗皇帝的所作所为却是无法洗白的。失败的一方总是气短,而胜利者自有大儒为其辩经,更何况太宗皇帝败得如此惨烈。
但,却是不得不辩。
太宗皇帝北伐失利,可谓断了大乾武运脊梁。这位皇帝也深刻认识到自己在武功方面无法与兄长相提并论。于是,他转而致力于文治,同时也是为了收买那些笔杆子博一个好名声,于是开启了轰轰烈烈的文化建设,并不断提升文官地位,文官的的春天彻底到了,形成了重文抑武的局面。时至今日,甚至可以说是重文欺武了。尽管太宗皇帝的失败甚至让乾国的文人们也瞧不上,但乾国文化的繁荣时期的确是由太宗皇帝开启的。因此,维护太宗皇帝的形象,就是维护文官们的利益,也是捍卫乾国的文化根基。
刘夫子沉吟片刻,缓缓而道:“李君所论太宗皇帝之过,确实难以回避。然而,历史长河中的是非曲直,又怎能一言以蔽之?自古帝王行事,常需权衡国家大义与个人小节。太宗皇帝彼时之举,或许有悖于道义,但亦需思及其背后之国家利害与战略考量。”
他微微一顿,接着说:“乾燕两国,自古以来便是近邻,彼此间关系可谓千丝万缕,错综复杂。太宗皇帝或许是出于巩固边疆、开疆拓土之深思,方行此策。诚然,此举或有悖于君子之道,然而在帝王治国理政之中,此类抉择却是难以回避。试问,倘若我大乾未曾北伐,燕国又是否会趁机南下呢?再者,倘若当年乾国真能一战功成,自当义不容辞地为东方诸国抵御蛮族之侵扰。”
“至于乾国是否仍为诸夏之国,此问实乃多余。乾国立国以来,一直秉承华夏之传统,崇尚礼仪,注重文化。即便太宗皇帝一时之误,亦不能否定乾国为诸夏之国的事实。李君,你认为呢?”
言罢,静待李彻回应。
‘你都洗到这种地步了,我还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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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这么不要脸了,还要李兄说啥啊!”许建德摇头无语,面露无奈之色。
萧衍摸着下巴,他觉着这事还远远没完。
“依我看,无需多言,咱直接开打吧!”伍德斋中那位曾为镇北军辩解的学子愤然说道。
管叔至闻言,无奈劝解道:“陈兄你先冷静点,即便要动手,也需听候李兄定夺。”
此刻,除武德斋众人外。其他学子亦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此事已非简单的学问之争,不是你精不精乾的问题,而是你还算不算是个燕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