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皇帝都敢割让城池,与南齐合作,更何况与北王府积怨已深的黄河郡。
玄枫泪流了出来,恨的咬牙切齿,“狗皇帝,他们简直就是畜生。”
王爷一生忠勇,最后却死在了自家人手中!!
这一场阴谋,究竟还有多少同胞参与其中…
如今想来,世子妃,姑娘被绑,一路的刺杀,柳将军与瓦哈的截杀,都是在阻断主子营救王爷,要将北王府彻底毁灭。
北辰砚突然抬头看着天,湛蓝的颜色在他眼中却如这遍地的尸体,红的灼眼。
“我早就说过,那些人不可忠,若是当年你与大哥信我,我们北王府又怎会是如今这副惨状。”
他昂着头,“也怪我,是我低估了那狗皇帝的愚蠢。”
玄枫瞧见主子眼角有一滴泪滑了下去。
主子抬头看着天的时候,一定是在哭吧。
“就算是尸首,也要从南齐带回来。”他语气冰冷,握紧大刀往密林中走去。
正在这时,阿守哑着声音,带着哭腔喊,“主子,…找,找到王爷了。”
玄枫一愣,迅速跟上北辰砚步子,往阿守所在的位置冲去。
“王爷,王爷,就在里面。”他不忍回头,指着一个残破的院子对北辰砚说,哭声颤抖。
北辰砚双腿一软,险些站立不稳。
“主子。”玄枫连忙扶住他。
北辰砚挥了挥,抬着无比沉重的步子,一步步上了台阶,走进去。
玄枫紧跟其后。
院中的惨状让跟随而来的所有人都止住了脚步,眼眶猩红,泪流不止。
院中,北王单膝跪在地上,束发松散,手中还握着他不离手的长枪。
长枪钳入地面,支撑着他的身子没有倒下,前胸插着的长刀穿透了后背,还在往下滴着血。
他垂着头,眼睛半阖着,两鬓的碎发随着风来回飘扬,抚过那张威严惨白的脸。
在他的对面,是李郡王直挺挺的尸体。
北辰砚双拳紧攥,一步步朝北王走去,他没有说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安静静,却让所有人都掩面哭了起来。
北辰砚抿着唇,抬手抚上北王的眼给他合上,“父王,孩儿来晚了。”
一开口,就控制不住的嘶哑,北辰砚吸了口气,伸手抱住北王的尸体。
不知为何,他紧握着的长枪竟豁然松开了,朝北辰砚的怀中倒去。
从月亮高悬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北辰砚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曾动一下。
沉默悲痛压抑的所有人都喘不上气来。
次日清晨,玄枫小心翼翼的开口,“主子,属下寻来了棺椁,还是,让王爷早些入土为安吧。”
北辰砚依旧僵跪在地上。
上一次如此,是给世子北辰墨敛尸。
玄枫喉头堵的说不上来话,每一句都带着哽咽,“主子,边关大军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此次损失惨重,若是不设防,定会被朝廷趁机清剿。”
北辰砚还是没动,死气沉沉。
“就算您不为士兵着想,还有少夫人呢。”玄枫哽咽的说,“北王府还有少夫人,王妃,世子妃,姑娘在等着您护她们周全呢。”
沉默在院中蔓延,片刻后,终于,北辰砚开口了。
“入敛吧。”他声音平静,将北王小心的平放在地上。
只是一日之差,若是他早到一日,父王能再坚持坚持,兴许就能等到他了。
玄枫挥手,带着几个士兵将北王抬进了棺椁中。
北辰砚静静看着,面无表情,身子却隐隐发颤。
“主子。”玄翼快步进来,手里提着一个人,扔在了地上。
“他从南门想偷摸溜进来,被属下抓住了。”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待看清那人面容,个个脸上都浮上滔天的怒火。
“爹,爹。”李烨摔在地上,抬眸瞧见了李郡王的尸体,跪爬着过去。
“爹,你不是说会平安回家的吗,怎么会这样,爹,你醒醒,你醒醒。”
李烨抱着李郡王哭了起来,在场并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为了私人恩怨,造成了上万人的死亡,李氏父子,万死难辞其咎!
“是儿子错了,都是儿子的错。”李烨满心绝望。
他耿耿于怀了几年的心爱之人恨不能杀了他,一心疼爱他的父亲,也因为他的执拗死了。
“我早该听您的劝的。”
他不该与北王府为敌,不该搅和进这一场阴谋,让爹白白送了命。
身后有利刃出鞘的声音,李烨呆坐着并没有动,这满城的尸首,让他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是皇上找到我,让我联合南齐瓦哈将军,调动黄河郡周边兵力,再有柳将军里应外合,拖住营救兵力,将北王困死在玉关。”
“区区黄河郡,哪来如此多的人马?”北辰砚冷声问。
若有大量人马调动,他怎么可能没有收到消息。
李烨扯扯唇角,“这里面有一半,是从南齐偷渡而来的皇帝隐卫,早在一年前,皇帝就与南齐达成了协议,将人慢慢转至南齐,你那时正忙着打仗,自然没有察觉。”
否则仅靠黄河郡的那点实力,怎么可能是北王的对手。
就算人数相同,李郡王也不可能是骁勇善战的北王对手。
“你是皇室宗子,该知晓历朝历代,皇帝都有一队隐卫,代代相传,只听命于皇帝,预防宫变。”
那队用来保护皇帝的暗卫,最后用来了围杀北王。
北辰砚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自然知晓,那队人是先皇留下,曾由他父王一手操练。
他喉头血气翻滚,步子不稳有些踉跄。
恨,如滔天的大火,在心中烈烈烧灼。
“爹,是孩儿不孝。”李烨嘟囔了一句,紧紧抱住了李郡王尸身。
等玄枫发觉不对劲时,人已没了生机。
将人拽开,这才发现他完好的衣袍下,竟有一个血窟窿,他是带着伤来的,存了死志。
“主子,人死了。”
“丢去密林。”北辰砚咬牙。
玄枫一挥手,立即有士兵上前将李郡王父子的尸首抬了出去。
玄翼也趁机吩咐人将北王的棺椁一同抬出去。
“主子。”阿守声音哽咽。
“玄枫留下打扫战场,其他人随我回军营。”
秋风瑟瑟,夜晚的凉风已有些刺骨,士兵们策马在山谷小路上,一个个面色沉重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