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知春到府里禀报账册。
林思棠大致翻看了下,就合上了账册,“近些日子铺子生意又兴隆了不少,是孟珏又教你什么窍门了吗?”
知春脸颊明显红了红,点了点头。
林思棠看着她,淡淡说,“孟珏和那位花楼女子的事,你都知晓吧?”
“奴婢,知晓。”知春垂着头说。
“他大肆宣扬要娶那女子为妻,想必是真心喜爱的,知春,你还是心仪他吗?”
“他同那女子没可能了。”知春声音极小。
“嗯?什么意思?”
知春抿抿唇,说,“那女子都跟他说清楚了,是不会嫁给他的,三日前,那女子离开了青州,说是南下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南下?她是北辰砚的人,怎么可能离开。
林思棠皱了皱眉,脑中一闪,她莫不是去了边关?
可她一介弱女子,又能帮什么忙呢,她没听说过,陈嫣有功夫或是有过人之处啊。
知春小声说,“如今孟公子虽心情不好,但比之前的颓废好了不少,至少像以前一样做正经事了。”
不再整日守着花楼,日日酩酊大醉。
林思棠思绪被拉回,看向知春,“走了陈嫣,还会有李嫣,王嫣,张嫣,赵嫣,孟珏他生性就是个风流人。”
“奴婢明白。”知春脸上勾起一抹苦笑,“姑娘放心,奴婢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份量,不敢妄想孟公子,奴婢只是,只是……”
“好了。”林思棠截断她的话,没让继续说下去,“你心中有数就行,婚姻是女子一生最大的事,稍不注意,就是万劫不复。”
劝慰了她几句,林思棠就让知春离开了。
她走后,林思棠呆坐了一会儿,又唤了奂月进屋。
“你可认识陈嫣儿?”她问。
奂月点头,“有过数面之缘,先前她曾来过府里。”
“她与北辰砚……”
“少夫人别多想。”奂月脸都白了,急声摆手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思棠好笑的看她一眼,“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陈嫣儿跟在北辰砚身边,主要负责的任务是什么?”
奂月大松了一口气,“她同青州各大官员都有往来,对各家私事和官场污秽也有了解,大抵,是主要负责情报这类。”
林思棠点头,她也是如此猜测,花楼那般鱼龙混杂的地方,打探消息,收集情报最是快速。
“少夫人,她有什么问题吗?”奂月蹙眉问。
“不是。”林思棠吐出一口气,“她去边关了。”
结合她所负责的任务,估计是探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又不敢通过书信告知,才亲自赶往边关。
可青州如今风平浪静,究竟会是什么呢?
“奂月,你让人去孟府递个信,约他明日下午茶楼一见。”
“是。”奂月退了出去。
林思棠光脚踩在地上,走去了窗棂前。
秋风萧瑟,吹在人的身上,已隐隐带了丝丝刺痛,昭示着初冬的更迭。
第一场冬雪,第一个新年,不知能否等到他,又能否在这动乱的时局中,一起度过。
“少夫人。”门外响起奶娘着急的声音。
林思棠立即转身走去了门口,“怎么了,可是念念有什么事情?”
奶娘愁容满面,“也不知姑娘今日怎么了,小睡起来就一直哭个不停,老奴怎么哄都哄不好。”
“走。”林思棠穿上绣花鞋,步履匆匆去了北念念的屋子。
离近了些,小家伙的哭声似能穿透人耳膜,上气不接下气。
从生下来,林思棠从未听她如此哭过,心中一慌,小跑了进去。
刘婆子正抱着念念来回轻晃着哄。
“念念,念念,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凶。”林思棠从刘婆子怀里接过,轻声哄她,“婶娘在,婶娘抱着你,乖乖不哭。”
以往,北念念不论如何闹脾气,只要瞧见林思棠抱,纵使委屈也会抿着唇,最多抽抽搭搭。
今日,她听到林思棠声音,圆圆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却忽然哭的更凶了。
“念念乖,念念不哭。”林思棠边哄,边去探她额头。
身子不烫,人也不像是不舒服的模样,哭起来很有力气。
“怎么回事,有没有喂她吃奶?”
奶娘忙说,“喂了,喂了,老奴先喂了姑娘才给哄睡的。”
“睡了多长时间?”
“不到两刻钟就哭醒了,老奴也不知怎么回事,姑娘以前从没有这样过。”
林思棠拧着眉,吩咐知书去唤大夫来把脉瞧瞧。
她托住北念念后腰,将人贴在自己怀里,抱着她轻拍。
北念念的嚎啕大哭逐渐小了些,小脸紧紧贴着林思棠肩头,口中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大夫被带了过来,给北念念检查了一番,并没有什么问题。
林思棠放了心,保持着这个姿势,将北念念紧紧抱在怀里,哄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将人再次哄睡。
——
秋草枯黄,落叶沙沙。
边关的风比之青州城内更加凛冽刺骨。
荒郊,起了一簇篝火,烈烈燃烧着,几人围坐在一起,个个面色凝重。
他们衣袍上或多或少都沾着血,透着疲倦与狼狈。
“主子。”玄枫端来一碗野菜煮沸的汤递给北辰砚。
“里面放了盐,您喝一些补充补充体力。”
北辰砚面无表情的接过,直接一饮而尽。
对一个将军而言,吃糠咽菜,是行军打仗的常事。
其余人也都没有说什么,自觉去了瓦罐旁各自盛了半碗。
他们带的干粮在这一路打杀中丢了大半。
本来几日的路程硬是因时不时冒出的刺客而推至今日,不过好在已经过了关口,在坚持一日就能抵达边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