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心里却为何那么难受,好似有人攥住了心脏。
她倚在北辰砚怀里,头埋在他胸口,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很久。
直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北辰砚才松了松紧着她身子的双臂,将人拦腰抱起,放去了床榻上。
给她盖上薄毯,在她瓷白的肌肤上印下一吻,北辰砚才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
“主子。”玄枫快步上前。
北辰砚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步下了台阶。
玄枫立即跟上,等远离了正屋才低声禀报,“有人发现了疑似安王的踪迹,曾在城中一家酒楼出现过。”
“下榻之处可查到了?”北辰砚淡声问。
“还,没有,我们的人还在查,应很快就有消息了。”
“很快?”北辰砚嗤笑,“京城队伍都快抵达青州了,却连安王影子都没见到,你说的很快是等他主动坐进轿子,堂而皇之的入青州吗?”
玄枫愧疚的垂下头,“是属下无能。”
北辰砚负手而立,并没有责怪他,淡声道,“安王居无定所,四海漂泊了十几年,若是连这点藏匿的本事都没有,早就死了,你们寻不到也不奇怪,若是轻易寻到,他就不是北承安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还继续找吗。”玄枫小心翼翼的问。
“不用找了,平白耗费人力,我将他揪出来。”
——
此时,一家酒楼的雅间里,歌舞升平,檀香袅袅,姑娘的脂粉香气混合其中,令闻者头脑昏涨,痴醉萎靡。
两个男子盘腿坐在矮榻前,不时碰杯共饮,欣赏着长袖挥动的姑娘们,惬意享受着。
“表兄当真是存的住气,都这个时候了,还陪着我逍遥呢。”李烨手肘搭在腿上,指头随着姑娘们的舞动画着圈。
“不然呢,”一侧温润儒雅的男子轻抿了一口酒,狭长的眼眸不起波澜,欣赏着歌舞。
李烨歪头注视着他,“皇上表兄派你来说服北辰砚,你却整日无所事事的花天酒地,可要如何交差?”
“交差?交什么差?”北承安又喝了口酒,“难不成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苦心婆心,就能交的了差了?”
“那个人,又轴又犟,你同他比划了几年,有见他什么时候服过软吗?”
李烨一愣,“你没打算劝他归服朝廷?”
“劝当然是要劝的,毕竟领了皇命,不可违。”北承安伸了个懒腰,一身酒气的站起身。
“明知白费唇舌,走个过场就算了我又不是傻子,何必在他地界自找不痛快,回头给我一榔头,我连北王府大门都出不去,岂不死的太冤。”
他抬步下了阶梯,又倏然止步回头,“李烨,作为表兄弟,还是想劝你一句,莫再搅浑水了,对郡王府没什么好处。”
李烨心头一沉,看着北承安晃晃悠悠离去的身影,手中杯盏险些攥碎在手心里。
“小郡王,安王该不是看出什么了吧?”他身侧小厮说。
“看出又如何,一个没有实权的闲王,连皇上都不是百分百信任他,能奈我何。”
所有人都说北王府男儿骁勇,乃云中白鹤,卓荦不凡,却无人知晓,那些表皮之下藏着多么肮脏卑劣的黑心。
那个受万人敬仰,慷慨大义赴国难的伟大世子,不过是个夺人未婚妻子的无耻小人。
“小郡王。”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雅间,奉上了一封书信,“这是京城递来的,皇上的亲笔书信。”
李烨接过,一共两封,最下面的那封渡着火漆。
他打开上面那一封仔细看着,越往下,他面色愈发僵硬,隐隐发白,捏着书信的手都有些发抖。
“小郡王,怎么了?”小厮凑上前,他立即将书信攥成一团,紧紧握在掌心里。
心却控制不住的狂跳,僵着身子许久都没有动。
皇上表兄此举,是要玉石俱焚吗?
与虎谋皮,终会被虎所噬,他若是应了,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他是要让郡王府背负这滔天罪行啊。
突然这时,一个小丫鬟快步走了进来,“小郡王。”
李烨见着来人,面色缓了缓,“可是她有了回信?”
小丫鬟讪讪点头,“是,王姑娘说,让小郡王往后不必再送东西了,如今她是守寡之人,还请您为她名节思虑。”
李烨面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一脚踹翻了矮榻,“北辰墨都死了,她还想为他守节,守一辈子寡不成?”
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子隐隐发抖,吞吞吐吐说,“还有,还有之前的补药,王姑娘都退回来了。”
李烨咬牙骂了句脏话,眸中浮上阴狠,“她放不下的,无非就是那个奶娃娃,若是没了那个奶娃娃,我就不信她还甘愿留在北王府守着一个牌位!!”
他伸出手,小厮立即将皇上的那封书信放在了他手上。
李烨狠狠握紧,眼中挣扎逐渐被疯狂吞噬。
“收拾东西,即刻回郡王府。”
——
北承安从酒楼出来,上了马车,半阖着醉醺醺的眸子倏然睁开,里面一片清明。
修长的手指掀开车帘,朝二楼雅间沉沉望了一眼,放下帘子的同时,唇角浮上一丝带着冷意的笑。
“王爷,我们去哪?”车夫问。
“回宅院吧。”
折腾了那么些日子,他得好好歇一歇,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毕竟同北辰砚对弈,可是个费脑子的力气活。
“是。”
车轱辘转动起来,上了偏僻的小路,朝着青州最深处的一个小巷子行去。
两刻钟过去,马车停在了深巷,一个不打眼的小院门前。
车夫声音在外响起,“王爷,到了。”
北承安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却在距离院门的咫尺之距倏然顿住了脚步。
“王爷,怎么了?”
北承安不语,扭头就走。
突然这时,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出现,眨眼就拦在了二人身前。
车夫一惊,顿时抽刀挡在了安王身前,警惕的看着来人,“你是什么人?”
玄枫面无表情,收了佩刀拱手作揖,“在下参见安王爷,我家主子已等候多时了。”
北承安温和的脸僵了一瞬,旋即缓缓浮上了笑,“玄枫,好久不见。”
玄枫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北承安深吸了口气,淡淡转身推开了院门,“贵客到访,有失远迎了。”
简洁的小院里,只有几个石凳,北辰砚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着,令人瞧不见他的表情。
“这句话,该是我对安王说才是,安王千里奔波而来,也不知会一声,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你我之间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北承安讪讪笑着,走到了北辰砚对面的位置坐下。
“来人,奉茶。”
被阿守扣在廊下的两个小丫鬟终于得到了救赎,抖着腿快步去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