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砚本以为他最少会来一趟北王府,询问缘由,可他并没有,平静的有些诡异,默默收殓发丧。
算着时间,他早就该回边关了,却拖沓至今,今日突然来,不知是何用意。
丫鬟上了茶,二人安静的品着。
不一会儿,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小厮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一身布衣,胡子邋遢,浓眉大眼下印着淡淡乌黑,粗粗的眉毛给他平添了几分凶戾。
身高八尺,看着就魁梧有力,只是脸色有些消沉的苍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二公子。”他恭敬的行了一礼。
“柳将军请起。”北辰砚语气平淡,“府上事情可都解决了?”
“嗯。”柳将军似顿了一瞬,点了点头,“末将今日来,是向二公子道谢兼道别的。”
“言儿所行,末将都听说了,谢二公子开恩,留她全尸,归还末将,让她能入土为安,同家姐葬在一处,全了她们母女之情,也算末将这个做弟弟,做舅舅的,为她们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北辰砚不语,目光淡淡望着柳将军。
却未曾从那张粗犷的脸上瞧出任何伪装的痕迹。
柳将军垂着眉眼,语气真挚平淡,令人挑不出半丝不对。
“还有就是,末将打算明日就回边关了,特向二公子道别。”
“嗯。”北辰砚淡应一声,又道,“柳夫人突然辞世,府中还有幼子,柳将军此时离开,孩子们如何安置?”
柳将军神情明显滞了滞,有一瞬紧张快速闪过,“孩子…暂且送去他们外祖母那了,末将一个粗人,带不好他们。”
北辰砚给自己添了杯茶,“柳夫人好像是靖州人,柳将军舍得将孩子送那么远的地方。”
“形势所迫。”柳将军无奈笑了笑,展现在他那张脸上,莫名添了几分爽利。
“如今情形,战争一触即发,张将军出事后,王爷身边就没什么人了,末将得陪在王爷身边。”
北辰砚深深看了他一瞬,点了点头,“那,辰砚便以茶代酒,送柳将军。”
丫鬟快速倒了杯茶递给了柳将军,他接过屈膝举起来,“谢二公子。”
旋即一口饮尽,放在了丫鬟托盘里。
“末将告辞。”
“将军慢走。”
一旁的孟珏锐利的眯了眯眼,突然起身笑着走向了柳将军,“柳将军好。”
柳将军脚步顿住,没什么表情的脸浮上一丝疑惑,“这位公子是?”
“在下孟珏,算起来还能唤柳将军一声舅舅。”
堂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十分清晰。
柳将军脸有片刻龟裂又迅速恢复如常,“孟公子说笑了,言儿尸体已入了张家祖坟,就是张家女,同孟家没任何关系,就算有,一个妾室,在下也当不起孟公子一句舅舅。”
孟珏勾着唇,脸上挂着淡淡笑容,柳将军不再言语,掠过他大步出了大堂。
等人走远,孟珏幽幽的说,“你觉得他是真如表现的那般不甚在意,还是伪装太深?”
“你方才不是试过了吗?”北辰砚道。
“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古怪。”孟珏单手托着下颚,“他一个粗人,却面对我这个罪魁祸首,都能如此淡定。”
他转头看着北辰砚,“他若是寻我们算账,质问或是打我一顿都很正常,可他那么平静,我却觉得处处透着不正常。”
——
府外,几个亲卫骑在快马上,显然正候着什么人。
柳将军从北王府出来,回头深深望了眼高悬头顶的三个大字的牌匾。
“柳将军。”亲卫关心的唤了声。
“嗯。”他收回目光,纵身上马,几人奔驰而去。
夕阳西下,余辉倾洒,青州从城到各地府衙,下发了第三张告示。
一共说了三件事,第一,青州从即日起,只归北王府辖治。
第二,赋税依往年数额减半,从商铺到田地,若有外来者想于青州定居,肯吃苦开垦荒地,亦可接纳。
第三,北王府军队会继续镇守边关,守护北凉安宁,只愿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并无大动兵戈夺帝之心。
告示一经贴出,百姓无不欢呼雀跃。
平民老百姓,他们从不在乎是谁治理,只要他们日子好过,能吃饱穿暖即可。
至于战火,青州不会主动挑起,朝廷他们也管不着。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入了秋,灼热的阳光变得醇厚柔润,初秋的景色还未有萧瑟之感。
墨香居。
林思棠手腕搭在脉枕上,心中有些忐忑,轻咬着红唇。
一会儿过去,知夏凝着脸收回了手,将林思棠卷起的衣袖放下遮住了裸露的肌肤。
“还是没有吗?”林思棠失望溢于言表。
知夏抿了抿唇安慰,“姑娘,这事急不来,也是讲缘分的,您身心放轻松些,许不经意就怀上了呢。”
“嗯。”林思棠淡淡点头,垂眸抚着手腕有些失神。
药她一直都没有断过,同房次数更是不少。
令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身子真的出了问题,不能有孕了?
“姑娘,您身体虽还是有些寒气,但大抵是没什么问题的。”知夏清楚她心结,开口说道。
“这事,有时和男子也有一定关系,万一是姑爷问题呢,不若奴婢……”
“不用。”林思棠淡淡摇头,垂下了手腕。
她着急孩子,只是因为愧疚,怕那些日子的避子汤真的伤了根本罢了。
“公子。”门外响起奂月行礼声。
林思棠朝知夏使了个眼色。
知夏连忙收东西,抓起脉枕胡乱塞起来。
“二公子。”
北辰砚目光在知夏身上定了片刻,才移至了林思棠身上。
“今日怎么这么早,以前都要忙到夜半才回来。”
林思棠笑着走上前,岔开他思绪,怕他问什么。
知夏极其识趣的退了下去。
“今日议事顺利,结束的早。”
北辰砚敛了眸地情绪,冲她温柔笑笑。
这么些日子过去,各地府衙治理也基本走上了正轨,不如一开始时那般艰难。
他伸臂将她捞入怀里,下巴抵着她头顶,鼻尖萦绕着淡淡香气,“思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