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砚议事结束回来,就见她盯着忽明忽暗的烛火在发呆,桌上还残留着火烧过的灰烬。
他眸子深了深,“怎么了?”
“京城来信了。”林思棠回神淡淡说,“还有林思月,她说想与我见一面。”
北辰砚闻言拧了拧眉,“若是不想去就不去。”
“你愿意让我去?”林思棠歪头问他,末了又道,“她和姜玄祁成亲了。”
“嗯。”北辰砚从身后抚上她的肩。
他不想她去,可想着她嫁来青州快一年,应也想见见亲人。
林思棠回头将脸贴在他手背上,闭上了眼睛,“父亲特意来信告诉我,林思月来了青州。”
北辰砚道,“张将军一事已与京城彻底撕破了脸,如今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岳父应是担心我让他们有来无回,想让你从中转圜一二。”
“我知道。”林思棠吐出一口气,“他第一次关心我嫁来青州好不好,竟是为了另一个女儿,辰砚,我控制不住的难过,心寒。”
“有我在。”北辰砚将她拉起来,紧紧抱进怀里,“你有我,我最最爱你,你大可不必在意那些人如何。”
“你说得对。”林思棠喃喃说,“我有你,他不疼我,又不是一朝一夕。”
北辰砚心疼的摩挲着她呆木的脸,俯身亲吻上去,想拂去她眼中的寂寥与苦涩。
他弯身将她拦腰抱起,去了榻上,瓷白的小脸陷入锦被中,在他一次次疼爱后,慢慢染上红潮,愉悦驱散了心头那点酸涩。
等人儿累的睡了过去,北辰砚才轻轻起身,在她温香的脖颈处餍足的亲了亲,翻身下榻。
“主子。”阿守一直候在廊下。
“玄枫呢。”
“昨夜粮草进了青州境内,玄枫带人过去了。”
北辰砚,“派人去说一声,暂且别动他们。”
“主子。”阿守愣了好半晌,“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只要事成,我们就有了名正言顺起兵的理由,此时放弃岂不功亏一篑?”
若让粮草顺利抵达边关,他们再动作,那就是挑起战火的乱臣贼子,人人唾弃诛之。
从策划张将军开始,他们图的不就是如今这个师出有名吗。
北辰砚却很坚决,“让他们撤回来,此事容后再议。”
屋里,林思棠倚着窗棂,怀抱着软枕,看着阿守咬牙离开的背影,小脸淡漠,目光很沉。
“知书。”
知书快步进屋,见林思棠光着脚,忙拿了鞋给她穿上,“大夫特意交代姑娘不能贪凉,您可要当心着些,寒气从脚起。”
“二小姐入青州境内了吗?”她淡声问。
“到了。”知书道。
“你亲自递消息过去,约她后日相见。”林思棠顿了顿,又道,“寻个僻静些的茶楼,让她带上姜玄祁。”
“姑娘。”知书有些吃惊,“姑爷最忌讳的就是姜公子了,要是知晓……恐怕会不高兴的。”
“别让他知道。”林思棠偏头嘱咐,“他如今对我信任,不会派人盯着我的,你小心些行事就是。”
“是。”
知书亲自跑了一趟,见着了林思月,将会面时间定在了三日后,一家偏僻酒楼里。
林思月本还隐隐欢喜,又听林思棠让她带上姜玄祁,立时变了脸。
“二小姐别误会,我家少夫人是想着您与姜公子新婚燕尔,没来得及恭贺你们,才邀你们一同叙话,没别的意思。”
“哼。”林思月脸色不好,“说的好听,谁知她是不是又存了什么歪心思,姜玄祁如今是我的夫婿,是她说见就能见的。”
“你回去告诉她,不去,见面也没必要了,就当不认识,这辈子都别往来了。”
知书皱着眉,身后突然推门声响起,温润和煦的声音说,“思月一时闹脾气,不用理会,你回去转告你家姑娘,三日后我们会去赴宴的。”
“玄祁。”林思月不满的跺了跺脚,“她分明就是居心不良,你怎么也如此,莫非你也放不下她?”
“不可胡说。”姜玄祁斥了她一句,俊逸的面容比起以前沉稳了不少,“你是她的妻妹,到了青州地界,理应去拜见长姐。”
林思月抿着唇,气的不轻,没再说话。
知书福了福身,告辞离开。
林思月满腹委屈,她好心好意,一路奔波到青州,刚住下,就想着与她见一面,她可倒好,惦念她夫君。
姜玄祁阴沉沉的目光从客栈门口收回,放到了林思月身上,“你最好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儿家心思,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
林思月轻哼,“她还能杀了我不成?”
“她是不会,你以为北辰砚不敢?”姜玄祁阴阴道,“再作,当心把命搭进去。”
林思月觑他一眼,立时不说话了。
她单纯没心眼,可不代表她傻,如今北王府与皇室正剑拔弩张,他们能否活着出青州,全靠她那个好长姐在北二公子心里有几分地位了。
姜玄祁出去,挑了一些功夫不错的侍卫三日后随行。
林思棠虽不如北辰砚心黑手狠,但也不是个吃素的,他必须有所准备,以防万一。
——
“我特意要求姜玄祁一起,他必定会心生疑虑,加派人手设防。”林思棠转动着杯盏,淡淡道。
知书皱眉,“若是人太多,必定会引起玄枫注意,届时一定瞒不过姑爷。”
“嗯。”林思棠抿了口茶,并没有说什么。
她要的,就是姜玄祁设防,人带越多越好,如此,才事半功倍。
夜里,北辰砚忙到很晚才回寝屋,林思棠一直坐在窗棂前等他,烛火灯芯挑了又挑。
昏黄色光亮映着她托腮的剪影,折射在窗纸上,北辰砚看着那一点一点的小脑袋,眼中浮上心疼。
“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怎么不去榻上睡?”他手扶住她往下沉的脑袋,嗓音轻柔。
“回来了。”她抬头给了他一个笑容,“热水备好了,快去沐浴吧。”
“好。”北辰砚俯身吻了吻她眉心,“乖,去床上等我。”
他将人拦腰抱起,放在了柔软的锦被中。
林思棠翻了个身,头枕在双臂上,看着他走去屏风后,宽阔的身躯沉入浴桶中,随着水浪浮动,心中莫名的踏实。
“今日议事这么晚,是出了什么事吗?”好半晌后,她轻声问。
“嗯。”他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那些老家伙们就赋税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吵什么?”林思棠疑惑,“赋税数额不是早已经公布下发了吗?”
“嗯。”北辰砚穿着中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胸膛毛发上还沾染着点点水珠,配上那张清隽容颜与健硕的身躯,魅力十足,刺激着林思棠的感官。
“朝廷是公布下发了,但就交不交的问题上,各位大人各持己见,有的认为已经撕破了脸,没有肉包子砸狗的必要,也有的认为,没发展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不宜此时分裂。”
“他们说的都有道理。”林思棠点头,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北辰砚雄健的身子。
“边关大军都靠青州在养,赋税是一笔不小的银子,给了朝廷确是肉包子打狗,可若是不给,就是青州率先有了不臣之心,明晃晃告诉天下,北王府不再奉李氏为君,要自立为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