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曾对贺玄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也早已模糊记不清了,只记得爷爷笑着将那颗黑牙项链带在自己脖上,说要一直带下去。
贺玄握着电棍,内心充满了疑惑。
爷爷的葬礼他一直在,并亲手铲上了盖着骨灰盒的黄土。每年也都会回家乡祭祖,从未听过爷爷何时还在这边立了块碑。
贺玄低头看去,墓碑上黑白的爷爷看着贺玄淡淡地笑,下方刻着的都是爷爷的子系关系,都没错。
下意识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却发现还是没信号。
一阵针刺般的感觉从背后传来,贺玄皱眉扶着碑角,转身望去。
山林对面的雪庄,一个黑色的模糊身影在院门口处站立。
错愕中贺玄朝周围望去,皑皑的雪面光滑白净,没有一点走过的痕迹,他好似凭空出现在这儿一般。
手中扶着的墓碑往后一松,倒在地上,震起一片雪尘,覆在碑面上。
贺玄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双手撑在墓碑上,眼前的景象却又在他心中敲下一柄重锤——碑上刻着的名字已变为了贺玄,黑白的照片是他的证件照,裂开的嘴角渗出暗色的血迹。
贺玄颤抖着手拂过碑上的照片,指尖却带起一点温热,抬起手来,一滴暗红色的鲜血从指尖滴落。
手脚并用想要远离这块墓碑,四肢却像失去了控制般只能胡乱地蹬,像一支被弓箭射穿的猎物倒在地上抽搐。
好在在抽动间还是与那块墓碑隔开了距离。贺玄呆坐在地上,看着两手不知何时沾上了更多的鲜血,倒在地上的墓碑上贴着的照片中的自己似乎还在看着自己。
快跑!
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急促的呼吸声中,贺玄狼狈地爬起身,也不分辨方向,只是朝一旁跑去,只要离这里越远越好。
脚下的雪地突然松动,紧接着骤然塌陷。
贺玄耳边只听到一股巨大的轰鸣声,视线便在恍惚间下坠,巨大的冲击力在身下传来,将他的脑袋震得眩晕。
光亮在头顶传下。
痛苦间抬头望去,一个不算小的坑洞在头顶出现,不断有细碎的雪尘落在贺玄脸上。
贺玄抬起手,触到坑洞的土壁,巨大的脱力感却让他几乎使不上一点力,只能耷拉在一旁。
恍惚间,坑洞的边沿冒出一颗黑色的头,不像人的,倒像只狗。
那只狗踩着冰冷的坑壁就那么缓步走了下来,走到贺玄的身前。
贺玄只感受到了冷,比冰雪更冷的冷。
眼前的黑狗冒起了重影,只看得清两团血一般的红点,他想抬手去触碰,却根本抬不起手。
衣肩传来一阵拉扯感,将他的身体缓缓提起,却更加重了他的痛苦,巨大的疼痛感让他闭紧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疼痛才随着拉扯感的停止而消失。
贺玄用尽力气睁开双眼,自己正躺在雪地中,周围墓碑林立,那坑洞赫然就在自己眼前。
沉重的呼吸吹起未凝的雪花,也将更多雪花凝成雪水。
贺玄感受着脸庞接触雪地带来的寒冷,巨大的无力感袭来,眼前的一切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