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屿珩从噩梦中疲惫地醒来时,正是黄昏。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清月上涌,挤走了抢占一天的金轮,也收走了绚烂的晚霞。风停止呼喊,本应清凉的夜却潮湿闷热不已,边屿珩似乎闻到了一股死气,她压抑的无法呼吸。
山接过夕阳,细细珍藏,等待明天重新放出那轮耀眼的金乌。连屿珩苦笑,不知多久未见了,也不知日后能否再看到。
她撑着快要炸裂的头,一步一拐地走到门外,抬头贪恋地看清辉,她终于变成了世人眼中的瘦子,却是以这种发黄而又消瘦的状态。
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企图抓住那抹美好,在忽然觉得事情或许在慢慢变好的一瞬间,却听见了凄厉的狗叫,她低头便瞧见几天前救了自己的阿婆举着明黄的纸做灯笼在月下蠕动。
许是被注视得太明显了,阿婆扭过佝偻的身来,垂涎地盯着距离她大约五十步远的边屿珩,她花白的头发工整地挽成小髻,僵硬地服帖在脑后,深陷的眼珠呈灰黑色,脸皮在抖动,嘴巴似乎在咀嚼些什么。
连屿珩吓了一跳,苍白的小脸更是煞白,手紧紧地抓住一旁的门框,用力地扯下几碎木皮才恍然回神。而阿婆已略过她径直地进了屋,屋里没有开灯,一盏灯笼照得人更显红黄。
她坐在对门的主座上,刚好遮挡住身后的仕女图,活像是抢了人血气,混入背景图的一团魔气。她起身狠狠地扒了一碗米饭,咣当丢在靠门的桌旁,声隐在静寂的夜里更显幽怨。这是恐怖片的常用元素,连屿珩自然明白。
“吃饭,明天,走”
阿婆的声音仿佛被盐水浸泡过,是幽灵般的电音,一字一字吐出。阿婆似乎没有脚着地,影子比她本人更臃肿和凌乱,古式的厚重服饰不贴身,仔细看墨色的大袍外还带有一丝又一丝干涸的血迹。
“吃饭,明天,走”
连屿珩又听见了宛若指令般的电音,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前坐下,阿婆却立刻飘到她原来站立的地方,细细地闻着方才连屿珩待过的地方,如果有味道,那也是她的人气。
连屿珩的手还在颤抖,她几次都拿不起筷子,米粒快要被她捣碎了,陈旧而又黝黑的桌子也惨遭她的毒手离死亡更近一步了,她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但是她明白,她要赶快和大部队汇合。
几天前,连屿珩被神秘地拖拽到了这个时空,醒来时还是白云蓝天碧草,一片祥和之景。
她追着一只说快走快走,他们要来了的兔子在慌乱中掉落到了一处不知被鼹鼠还是土拨鼠挖的隧洞陷阱中,被来自同一世界的同样不知所措的秦习和周知鱼所救,他们坦言也是刚刚从那里面爬出来,说这个兔子绝对和他们来到这里有关。
于是,他们一起寻找那只说人话的兔子。结果不是遇到狼就是遇到蜘蛛,还差点被食人花啃上一口,他们踩着鳄鱼的背飞快地跳到另一处看似安全的栖息地。
彼时,他们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衣服早就在拉扯间被撕成破烂,三个十七岁的少年少女抱在一起痛哭,并发誓,一定要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