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办?”
她听到稳婆发愁的声音,红砚急切的哭声,汗水打湿了她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起来。
周围的声音,像是幻听一样。
‘我的月牙儿,你爹要把你跟周家的闺女换了,咱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把你换过去,可要怎么办,他们是要吃人的,你还能活吗?’
她看到挺着大肚子,像一只柴胡棒一样,干巴瘦瘪的女人,抱着她无助的哭泣。
‘你是女娃子,你爹已经不打算要你,这世道,咱们母女,要怎么活呢。’
女人拉着她,用脏污破旧的棉袄裹住她,用泥巴糊住她的脸,捧着手里已经馊臭的窝头,小心的喂到她的嘴边:‘乖月牙儿,你吃,娘不饿。’
‘我的月牙儿,不卖了你要怎么办呢,到公府里至少还是一条活路。’
小小的女孩擦着女人的眼泪:‘娘,别担心,我会赚银子,赚好多好多的银子,养活娘亲和妹妹的。’
干瘪枯瘦的女人忽然变成珠光宝气的贵妇,保养得宜的脸让人根本看不出她已是年逾六十的老人。
她趾高气昂,哪怕此刻做着十分和蔼的神情,也能瞧出她眼底一直存在的蔑视。
‘虽说你现在有了诰封,可名分上你还是妾,莫要因为我孙儿宠你,你就张狂起来,不可对秋蝉不敬,这是内宅之祸,望你明白。’
‘有一件事,你生下孩子后,这孩子就抱入公府邸抚养,养在秋蝉名下。’
挺着肚子的姑娘,目光隐忍,此时却再也忍不住:‘妾已是乡君,有资格亲自抚养。’
‘给你封赏的事,我能答应,就是因为我孙儿已经允诺,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放到秋蝉名下。’
‘这,怎么可能……’
‘若是我开口,我孙儿至纯至孝,怎么可能不答应,你是个聪明的,知道妻养的孩子和妾养的,可不是同日而语,家里的老大和老四,也都是挂在陵阳名下。’
‘此事我希望你主动提起,莫要让我孙儿夹在中间难做,为了你,他已经忤逆多次,这也事关谢家和我孙儿的名声,你若有半点感恩,便该知道怎么做。’
老妇又变成一个陌生的黑衣狂徒,举着刀像她刺过来,刺的正是她的肚子。
到底有多么的恨,才能去杀她肚子里的孩子,杀了她,孩子也不能活,可偏偏对着她的肚子来那么一刀。
她很狼狈,就地滚开躲开致命的刀,却化到她的背上,弄开一条血痕。
黄铜的镇纸飞来,击中狂徒的脑袋,他晕了过去。
而红砚也被一脚踢下池塘,她不会游泳,艰难的喊着救命。
她艰难的扯下幔帐,踹下油桶,天火顺着油滴落蔓延过来,她跳入河中,抱着红砚,一起被冰冷的河水卷入暗流之中。
‘“人的身上还有旧伤?”
“这,这腹部的伤,是伤了妇件?”
“天阿,背后还有,好长一条伤疤!”
“夫人,你醒醒,得用力阿,已经看到头了。”
卫婵不知自己痛了多久,如同被撕裂的触感,双腿间多了一堆软软的东西,她晕了过去。
谢怀则依旧,在喝酒。
他以前不是很爱这东西,也就应酬时喝下几杯,此时却发现,这玩意果然不错,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
至少灼烧的感觉,还能让他感觉到痛,像是活着。
双福早就放弃,劝自家主子,不要像喝水一样的灌酒喝,劝了也是没用的。
谢怀则忽然捂住胸口,感觉一阵心悸。
“主子?”
“不知为何,胸口疼的要命。”谢怀则脸都白了,站都站不住,直接往后倒下去。
“快,快把那安宫牛黄丸拿来,卫主子把那个放在漆器描金木盒子里了,不就在库房里放着吗?你不认得,就把那盒子拿来。”双福扶着谢怀则又让人请太医,又让人拿风油精涂抹头颊两侧,又想按人中。
谢怀则忽然一愣,怔怔看着被拿来身为,眼熟的木盒子。
“这个,怎么在这?”
这分明是他交给卫婵,装着银票地契,几乎全部身家的那个盒子。
这么重要的东西在库房?卫婵一向慎重,怎么会不放在卧室隐秘之处?
自从把这些交给她,她一直都有些焦虑,生怕保护不好万一丢失有个别的差池,她没办法跟他交代。
他猛然推开双福,打开盒子盖,然后再也无法动弹。
那些厚实的银票地契上头,是一只眼熟的簪子。
分明,是他给她打制的,名贵无比却又低调非常的鲛珠簪!
此物不该跟着她一起葬身火海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