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枫懒得计较他的这些小心思,只是转过头缓缓的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鄙视,轻蔑地道:“我自与安贵叔有事商量,凭你这个怂货也敢管我的事,滚”。
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个张大了嘴,沙立文更是吃惊地喊道:“你,你,你个憨伢子,敢这么跟我说话,老子弄死你。”
伸手就要去抓严枫的衣领,只见严枫一个闪身让他抓了个空,左手顺势往前一送,沙立文重心不稳直接扑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沙立文吃了亏,爬起来满脸通红的嚎叫道:“好你个憨货,敢动手打我,老子跟你拼了。”
他刚想上前继续撕扯严枫,却见严枫抢上一步,接着就是一掌。
“啪”的一声,刚猛的一掌稳稳的打在沙立文的下巴上,只见他一个仰面,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他嘴里闷哼一声,整个人都有点懵,刚要翻身爬起,只听的背后一阵风声,严枫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沙立文一个飞扑,脸先着地,口鼻血流出来,疼得没有力气起来,趴在地上双手只是捂着嘴巴呻吟。
严枫向着他边走边骂:“你个不知是活的贱种,平日里惯出你毛病了,老子累死累活来送柴火,还要受你欺辱!今天就騸了你个没种的腌臜货。”
上去抓住衣领就要将沙立文提起,两个声音从背后到同时叫到:“住手”。
严枫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正堂门口忽然出来两个中年男子。一个中等身材,身穿青灰色的麻布长衫,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却是郭先茼的父亲郭直;另一个干干瘦瘦,穿着白色短襟,一脸怒气的,正是王道力的父亲王安贵。
严枫松开沙立文的衣领,直起身来,淡淡说到:“在安贵叔家动手不方便,今天就先放过你,再有下次,有你好看。”
严枫慢慢的转过身来,斜眼看了看远处目瞪口呆的王道力和郭先茼,对着王安贵道:“安贵叔,县里的摊派,今儿个都送来了。不日我就要赶往府城参加院试,这一去一回就要月余,家内只有老母,我要在回家准备一下,县衙送柴的活,怕是不能去了,晚辈,这里给您告个假。”
王安贵本就轻视严枫,母亲吴氏又是个寡妇,无依无靠的人家最好欺负,现下严家又得罪了他,那村里有什么难活重活自然就都是他严枫的了。
所以这次不仅把上头摊派的大半份额给了严枫家,还要他额外出工去送到县城。
只是没想到那个平日胆小懦弱的严枫,就像变了个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拒绝了他派给严枫的活,还在他家动手打人。
其实刚才严枫刚进大门,王安贵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他正在屋内和郭先茼的父亲郭直说话,就没有出来。听到动静还以为是严枫被欺负了,正不慌不忙的出来准备善后,却发现沙立文已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王安贵又惊又怒指着严枫半天才说出话:“好你个严枫,平日我倒看错了你,还有这等本事,在我家里都敢把人打成这样,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
严枫懒得与他理论,拿起扁担转身就要离开,站在旁边的郭直,忽然开口道:“你等一下。”
严枫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他。
只见郭直走向前来,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翻了翻,抽出一张递给严枫:“院试就要开考了,这是县学开具的学帖,你拿着它,后日晚县城城北码头,有去往府城的商船,你和道力,先茼还有…”郭直看了一眼刚刚爬起来的沙立文道:“还有…立文你们四个一起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众人听了都是一呆,没想到这个档口,郭直不仅没有谴责严枫出手打人的行为,反而替严枫安排了去府城考试的行程,难道这严枫和郭直有甚交情?
严家在西阁村,郭家却在县城,两家更没什么往来,郭先茼虽不像王道力一般恶劣,却也从没将严枫放在眼里过,两人更谈不上什么友谊。
严峰虽然诧异,仍双手接过学帖,仔细看了一遍,上面不仅有严枫的个人信息,有他们四个互相担保的证明,这应该是郭学究托郭直送来的:“有劳郭叔叔,严枫谢过了”。说着拱手弯腰作了一揖。
郭直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要谢就谢你的老师吧!学帖都是家兄跑下来的,船也是家兄联系的是江宁府何员外的货船,本来想晚一点儿亲自送到你家去的,现在看来,倒省了我多跑一趟”。
郭直是县学郭学究的亲弟弟,严枫过去虽然懦弱,但学习还算刻苦,郭学究为人正直,对严枫也一直青眼有佳。无论是年初的县试,还是即将在府城举行的院试,郭学究对他的几个学生同样是关怀备至。比如这院试的准考证——学帖,都是郭学究亲自在跑。
而郭直今天到王安贵家,就是拜郭学究所托为他们几个学子送学帖的,郭学究还为他们联系了去往府城的货船,考虑十分周到。这也是今日郭先茼和沙利文同在王道力家的原因。
严枫心里一暖,不管村里人怎么看他,他的老师一直对他尽心尽责。严枫心下感激,对郭直说道:“老师如此对我,严枫无以为报,唯有倾尽所学,考取功名方不符老师教育之恩”。
说罢,收起学帖往怀里一揣,告辞离去。
眼看严枫出了大门,王道力啐了一口道:“凭他也想考取功名?简直白日做梦”。
王安贵则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郭直一眼,心中有些不快,忿忿道:“郭老师还真是有教无类”。郭直知他心里不痛快,没有接话,挥手招了招郭先茼,转身对王安贵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啦”。
王安贵也不挽留,冲着王道力道:“道力,还不快送送你郭叔和茼哥”。郭直摆摆手,转身带着郭先茼边走边说道:“不用不用,贤侄留步”。
王安贵看着郭直他们出了门,忽然回过神来,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疼得呲牙咧嘴的沙立文,又念了一遍:“严枫,给我等着,有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