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国西北国境,有一片山麓,此山麓绵延千里,高耸入云。
行人站在山脚下,一眼望去只见飞瀑悬空,烟笼云绕。
不管人们怎么仰头高望,都看不见天空,山麓宛如擎天的脊柱,接天的垂幕。
这巨大翠绿屏风般的青峰山麓,隔绝了边境,为永昌国提供了天然的保护。
因此,它被永昌国人敬称为“遮天幕”。
每隔几年,永昌国王都专门为“遮天幕”举办祭礼,足见其地位神圣崇高。
然而,这宛如神迹的“遮天幕”脚下,发生过不少离奇的诡闻怪事……
在一个电闪雷鸣,风雷交加的夜晚,天上无半点星光。
两个与夜色融合的黑影,鬼鬼祟祟地爬上了青峰山麓。
他俩扛着什么东西,一前一后,在阵阵阴风中费力地爬着山。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身后那个黑影忍不住开口。
“牛哥,咱都摸黑爬多久了,你没带错路吧?”
前面那个身影脚步不停地啐了一口。
“呸!麻弟你这话也忒不中听。”
“这地方你牛哥我来回踩点了一个月,前前后后跑了不下百趟。”
“别说摸黑,就算我瞎了,倒立着走,我也能轻松走对!”
身后那身影立马赔笑道。
“那不是怕天黑看不清路嘛,辛苦牛哥,辛苦牛哥了。”
前面那人哼了声,“咱兄弟二人不说那场面话。”
“只要今天这事儿能成,咱哥两就翻身了!”
听了这话,身后那人搓了搓手,神色痴迷,就差哈喇子没掉下来。
“太行了牛哥,往后咱两就都能做老爷娶娇妻了!”
这二人名叫牛二和王麻,是西牛村出了名的泼皮破落户。
他两自称“西牛双雄”,可他们做的事可和“雄”字一点不沾边。
每天的活动就是走街串巷,招鸡斗狗,寻衅滋事,同村人见他两都绕道走。
眼瞅着他两老大不小的年纪游手好闲,哪个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们?
恐怕只有天降横财,他俩才能娶上媳妇儿。
可就在近几日,这“天降横财”的机会,就这样来了……
话说回这日,天候实在是蹊跷,不光是无星无月,天上还落下阵阵阴风,道道电闪。
原本就有些胆小的王麻,此时更是心都提到嗓子眼。
“哎呦!!”
正当他担惊受怕之时,脚下一个不设防,立马滚跌一跤。
“牛……牛哥,咱还要走多久啊……”王麻怯怯地问。
“这么古怪的天气,莫不是老天爷都在示威……”
想起马上要干的事,他有些心虚,摔了跤后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咱做的可不是啥地道事,不然还是算了吧……”
“烂泥扶不上墙!”牛二啐骂一声,“瞧你这点出息,下辈子再想着发迹吧!”
“少你一个人我还少分一份,多添置些田地,置些房产,多娶些美娇娘,馋死你这怂包!”
利字当前,王麻也不再怯怕,腾地站起来。
“谁……谁说我要走了,我只是看这天气实在诡异,怕缠上什么脏东西……”
牛二心知他暂时放心了,又细细劝道。
“麻弟你这就不懂了,咱干这种事,就不能挑月光亮堂的日子,若是被人撞见,可是要被戳烂脊梁骨的!”
“至于脏东西更不怕,两天前我就看过黄历,今天正是最好的日子,诸事皆宜,神鬼让道。”
“果不其然,你看这天气,谁会出门?谁能发现咱?明摆着就是适合我们成大事!”
“我还从村里瞎神婆那买了个护身符,花了十几文,下足了血本!”
王麻好奇地问,“就在那个神乎其神的宁神婆手里买的?”
“据说她的符纸可是一顶一的好用,卜卦也没失手过。”
“可不就是她,买她这符我大半积蓄都没了!”
说着,牛二将怀中叠成三角的黄符纸塞给王麻。
“实在怕得慌,这护身符你拿着。”
“路途也不远了,你且放心,再走走也就到了!”
看牛二如此做,王麻不好再说什么,前脚踩后脚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估摸走了半个时辰,只听牛二长长吁出一口气,语气中是难掩的兴奋。
“到了!”
王麻连忙放下扛着的东西,原来是锄头铲子等家什。
这天降横财的机遇,原道是城里一豪绅将早夭的独子葬在此处。
如土那天,敲锣吹唢,仪仗十里,纸钱漫天,丧声不绝。
见如此大的阵仗,西牛村人大多都紧闭门窗,生怕触了晦气霉头。
只有牛二和王麻这两“西牛双雄”,非但不当回事,还盯着人家成箱成箱的陪葬品直流口水。
自此,他两就日夜惦记谋划,想发上这笔“横财”……
眼瞅终于等到这一时刻,王麻两眼放光,朝着面前就要开锄。
“慢着!”牛二连忙制止,“我吩咐你带的东西带了没?”
王麻一拍脑门,“差点忘了!”
他急匆匆从怀里掏出几张香表递给牛二,又从袖中掏出三柱香,对着土包就是跪下拜敬。
“老爷大人您魂归黄泉,将世俗都抛下,实在是可叹可惜。”
“既然大人您仙去,身边的凡俗之物也用不上,不如让俺们这些穷苦人沾沾光,也算您在九泉之下积攒福德。”
拜谢完毕,他正准备磕头,猛地被人踹了一脚。
“蠢驴!”牛二骂道,“你拜的那是树桩,坟头在你屁股后面!”
“哦哦!”王麻忙不迭地转过身来,嘴里依然念叨着,“实在太黑了,大人您莫怪莫怪……”
等他两一一拜完,都急不可待地挥动锄头。
刚在坟头上挥一锄,天上“霹啦”一道粗壮的闪电闪过,照得两人脸色惨白。
“牛……牛哥……”王麻直哆嗦,“这不会是天谴吧,要不咱还是算了……”
牛二也被突如其来的闪电唬住,但还是强装镇定,将手上的锄头握得更紧。
“茅房蹲一半,哪能说断就断!快挖!”
两人一锄接一铲,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将坟头铲平。
“你别说。”牛二喘着粗气,“这大户人家就是阔气,坟都埋这么深。”
王麻没有吭声,他心中有鬼,总觉得阴风越来越大,宛如鬼哭狼嚎,雷鸣闪电也越来越频繁,犹如银蛇狂舞。
在频繁闪电照亮下,两人能清楚地看见,棺材已经被挖出一个角。
“快了快了!”牛二兴奋道,“我眼瞅着他们把金银器皿陪葬在里面,挖出来我们就发达了!”
王麻心下却“咯噔”一声,声音都有些颤抖。
“牛哥……我心里总感觉怪怪的,哪个正常人家阵仗那么大,还陪葬这么多真金银,就像是等着人来盗……”
“不会要送走什么不好的东西吧,不然咱还是算了……”
此时的牛二两眼只有钱,立马横眉倒竖。
“你当过有钱人吗?有钱人的做派你懂吗?少胡说八道了?”
“没胆气的家伙,总是教唆断老子财路,赶紧滚,还多我一份金银!”
他手上挖掘的动作更加卖力,双眼在闪电照亮下,仿佛能迸出狂热的火花。
“老子的金银!田宅!娇妻!美妾……”
王麻见牛二这般,也只得跟着出力。
可当他手中铁铲磕到那副黑沉如渊的棺材时,突然一股恶寒爬上脊背。
王麻浑身鸡皮疙瘩骤立,本能般丢下铁铲。
刚刚磕到棺材的瞬间,他似乎看见无数密密麻麻的苍白手指,从棺材边缘往外爬出。
它们涌动着,像是寻找食物的群虫,棺材盖也被撬动,发出叩叩的声响。
仿佛是从阴曹地府中爬出来的恶鬼,带着冰冷绝望的死意,瘆人骨髓。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那宛如黑渊般的棺材,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错觉。
只有牛二掀起的沙土纷飞。
此时的王麻无论如何都不敢再挖了,他制止牛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