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息怒,”杜盈强装镇定,不疾不徐地跪下。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摄政王权势滔天,岂是臣女可以得罪。家父一直明白,摄政王欲将他纳入麾下。可家父从未有示好之意。许是因此惹怒了摄政王,知道臣女是家中独女,便想以此为筹码。”
“家父从始至终都一心一意为陛下,为太后,从未有过私心,如今也只是无奈被迫之举啊!”
萧太后听闻叹了口气:“唉,也是哀家无能,重用你父亲却无法为其善后。”
“太后娘娘万不可这么说,别说是父亲,就是整个杜府,为了太后,为了陛下,又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
杜盈言辞切切,一番肺腑之言将萧太后感动得马上要落了泪。
“好孩子,快起来。”萧太后手指轻捏起帕子沾了沾眼角。
“这事确实苦了你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啊?若是摄政王拿你做要挟逼你父亲造反逼宫,你该如何自处?你父亲又如何自处?”
“太后娘娘放心,臣女相信父亲必不会做那乱臣贼子。父亲辅佐先皇十余年多年,而后跟随陛下近十年。期间不论是山河动荡还是社稷不安,父亲都从未有过半分狼子野心。”
“父亲文人出身,最是一身傲骨,绝不会背主负恩,自毁清誉,为后人所不齿。若是真有那么一日,臣女便自绝于世,绝不让太后娘娘和父亲为难。”
“快别这么说了,你这孩子,越说越远了。什么自绝不自绝的,净说些没影儿的话。”
萧太后拉起杜盈的手,又亲昵地拉扯起家常来。
杜盈心说,入宫这一遭,怕是将前半生没说过的谎话一下子倾泄出来了。
走的时候,杜盈带着圆滚滚的肚子和两大箱珠宝首饰。
嗯,看样子太后被她的话说舒服了。
而此刻寿康宫内,萧太后一改方才感动的神情,一脸冷淡漠然。
“你说说,这丫头多精啊!”萧太后拿起帕子擦着握过杜盈的手。
申公公从帐后走出,接话道:“老奴看着,这杜家女儿跟她老子一样,不好把控啊!”
“以后还得再费点心在她身上。”萧太后皱眉,“杜毓这老东西,哀家还以为他多有骨气,这就屈于林子业的威慑下了?”
“其实不然,太后娘娘可知道狡兔三窟之理?”
萧太后转头斜眼看他:“这老东西竟还有这样的心思?”面色逐渐冷硬,手中的帕子也搅成一团。
回府之后,杜毓听了闺女在宫中的际遇,只是叮嘱她不要多想,便不再作声了。
接下来十余天里,杜盈就这么安稳度过了。
也没有什么人来找,只有王府的下人源源不断地送些新鲜小玩意让她解闷儿。
等到真正出嫁的这一天,杜盈还是被这过于宏大壮观的场面惊到了。
心知大婚不会像一般寻常人家,可她没想到一向节俭的父母拿出经年累积的家产为她红妆十里。
而从摄政王府来的迎亲队伍更是夸张。林子业一身红衣,骑着一匹汗血马,白皙的脸上透着一丝慵懒和高傲。
身后八抬大轿,鼓乐仪仗开道,狮舞民歌引门。
引得四面街邻争相围看,纷纷上前接住从迎亲队伍中撒出的银钱糖果,各自喜笑颜开,真是热闹!
原本的商铺小摊也不做生意了,都上前来讨吉利。
万人空巷,何其壮观!
杜盈头戴红纱,眼前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盯着自己的绣鞋。
“太傅放心,本王会好好待她的。”
这声音不复当初那般轻浮阴冷,倒是给人一种沉静稳重之感。
杜母拉着杜盈的手,又是忍不住一阵落泪寒暄,直到杜太傅红着眼眶扯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女儿望其远去。
念夏扶着杜盈,也是不住哭泣。杜盈轻轻握住她的手,只听见耳边一句“小姐,我没事”。
随即手便被另一只略带薄茧,白皙而骨节分明。